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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色下（第1页）

孟也像往常一样去讨债，讨回来十万块钱，裤袋里装得鼓鼓囊囊，他晃晃悠悠走在小巷里，准备去交差。

小巷里黑灯瞎火，正是视野盲区，路中间一个开了盖的垃圾桶，孟也走到这里的时候，前面垃圾桶旁边蹦出来两个彪形大汉。

一个纹着花臂，一个脸上挂彩。

正是寻上门的仇家。

孟也马上警惕起来，退了一步，回头，后面又来两个。

互相试探了两秒，前后两拨人就同时扑了上来，孟也一脚踹开面前的人，一对四扭打起来。寡不胜众，孟也渐渐落了下风，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想办法脱身逃走才是上策。

身后一人从后面掐住了孟也的脖子，其他人开始在他身上四处翻找。

孟也被卡住命门，几乎窒息，脸涨得通红，胸腔内空气都被挤出来一般，牙齿间发出咯咯颤动的声音。拼尽全力，手肘往后重重一击，正中后面人的腰侧，那人吃痛松开手，孟也趁机爬起来开溜。

身后人又追上来，有个人一脚踹在他背上。

周越面朝镜头的方向，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过，下一条。”

踹脚那人连忙上前扶起周越：“越哥没事吧？痛不痛？”

“没事。”周越倒下的时候胳膊肘蹭到地上，火辣辣的疼，他自己反手看了一眼，蹭破了一点皮，并不大碍，便扯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他站在巷子中间，周身没有光，几分清冷寥落。

摄像师傅调了机位，准备拍一条特写。

孟也被人从背后踹倒后，一只脚踩上自己的背。他被人踩在脚底，昂着头挣扎，摄像机又拉近了几分，一张脸占据着屏幕中央。

姜唯正站在监视器后面看，地上雨水未干，他厮杀到绝境，伏在泥泞的水坑边，他脸上裹着脏水，还有几个新裂的伤口，就这样倔强看着镜头。

从认识周越开始，他就一直是得体的、干净的、温柔的，而眼前的周越，寸长的头发，衣着破烂，满身伤口，说脏话，会打架，却更像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明知这是在演戏，姜唯还是被震慑到了。

心里有一种厚重的情绪在搅动，而后泛起一阵柔情。

拍完这组特写，周越起身站起来，场灯大开，一个冷色调的光源，正好照亮周越面前那一小块地方，他站在巷子中间，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抬起头来，然后缓步走到监视器前，看了遍回放，郝安说：“你眼睛里那种不屑一顾的东西，还有那种昂扬向上生长的东西，可以再多一点，再用力一点。”

周越点头，走到旁边短暂休息了一会。

姜唯刹那恍惚，突然就想到了他刚出道时的样子。在认识他之后姜唯翻出了他的出道作品，一部校园偶像剧，他在里面演一个没有名字的背景板，穿着白衬衫运动裤，像天边云彩一样爽朗清新。

记忆中干净的脸庞和面前这张脸重合起来。

姜唯走了过去，周越正在换衣服，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身上的T恤脏得不行，还磨破了几个地方，为了避免接不上戏，服装组准备了好几件一模一样的T供他换。

一瞬间的害羞，姜唯正想避开视线，突然看到了他身上新破的伤疤，便赶紧叫大萌拎了医药箱过来。

“没事，小伤。”

“别客气啊越哥，姜唯姐亲手给你处理伤口呢。”大萌咧嘴一笑。

“演员身上最好还是不要留疤。”姜唯淡淡回了句，掀开衣服一角，塞周越手里让他自己拿着，然后用碘伏和棉签稍稍消了毒，撕开一张创可贴端端正正贴了上去。

手指微凉，轻轻触到了他刚打完架火热的皮肤，周越浑身紧张。

姜唯还用手指摁了两下，摁紧。

下一场是程希带着保安去救孟也的戏。

程希外出回家的路上经过这处小巷，正好看见了孟也被人摁在地上打，便叫了保安过来，轰散那几个小混混，伏地挣扎的孟也被救回一命。

已经九点多了，整个容兴镇都安安静静，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犬吠，只有片场这里还有着几丝人气，一盏昏黄路灯和几盏剧组的照明灯，齐齐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姜唯蹲在拐角处等候，周越回到原处趴下就位，保安大叔找了灯光组块头最大的师傅来客串。

一声action，师傅冲出去喊干嘛呢打架呢？四个小混混落荒而逃。

程希马上从墙角跑过去，手里拎着白色的布包，她不管不顾把包往旁边脏兮兮的地上一丢，将孟也从地上拉起来。

他坐着，她蹲着，她扶着他的肩膀，镜头里看这姿势状似拥抱。

孟也嘴角早就破了，高高肿起，还往外渗着血丝，他歪着嘴轻笑一声，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身上脏。”

气得程希往他胸口捶了一下，这一下打得孟也直咳嗽，他眼巴巴看着程希，说：“你打到我伤口上了。”

程希急了，忙问：“哪呢？痛不痛啊？”

孟也直直看着他，路灯下眼睛湿漉漉的，也不说话，就这么专心看着，几秒之后他拉住程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