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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她加倍照顾他，希望他尽早痊愈，然而这又令她面对与多年前一样的矛盾，他恢复健康，她就失去了再接近他的理由。

那天终于来临，父亲走进药房，对准备煎药的她说：&ldo;不必煎了，公子已痊愈。&rdo;

他仍留居幽篁山，但她已不好再去见他。随后的几天，幽篁山上的鲜花，溪边的彩石，风来疏竹的乐音，和染红天际的落霞都不再得她欢心，终日蜗居在自己房中，百无聊赖地对着铜镜，她爱上了叹息。

小丫头溪荪窃窃笑：&ldo;我知道姑娘在想什么。&rdo;

&ldo;呸！&rdo;伏波白了溪荪一眼：&ldo;你又要胡说什么？&rdo;

&ldo;若是公子的病永远不好该多好！&rdo;

伏波站起，红着脸作势要打她。溪荪笑着四处跑，一壁躲着一壁又说：&ldo;姑娘还常常照着镜子想：&lso;不知在公子眼里，我是美是丑，可配得上他么……&rso;&rdo;

伏波又羞又恼，一时捉她不到，急得连连跺脚。溪荪回转身，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道：&ldo;我发现公子每日午后都会带侍从下山，信步于洺水边，所以姑娘若此时也下山，不就能&lso;偶遇&rso;公子了么？&rdo;

伏波一愣，却还是很快挣脱手，狠狠掐了掐溪荪的嘴：&ldo;谁让你乱出点子了？&rdo;

由此记住溪荪的话。她无勇气按溪荪的建议去与公子&ldo;邂逅&rdo;，觉得此举太过轻狂，何况她并不确定公子也乐意见她，但会在他下山后悄悄步入他居室，为他整理阅后的竹简，拭去案上的轻尘，调好他将抚的琴，把清晨采来的杜若插在瓶中。收拾妥当了，她才轻轻坐下，看着四角置玉瑱的瑶席，想象他于清雅花香中支额闭目休憩的模样，心里便觉得温暖。

不会忘记在他归来之前离开，故从未被他撞见。

一日清晨，又在林下山涧处采杜若。那花极小，纤巧的蝶形，不张扬的纯白，却有令人闻之忘忧的香气，她一向最爱，且习惯采数朵和着几片碧叶并成一小花球，簪在鬓边。

正映着涧水簪花，却见水中有一人影缓步临近，再凭风而立，素衣广袖，那优美、熟悉的身影。

她忙转身施礼，声音甚微弱：&ldo;公子……&rdo;

他目中有柔和的笑意：&ldo;溪荪说，你在这里。&rdo;

&ldo;啊……&rdo;她一惊，忍不住低呼出声，&ldo;她为何多嘴对公子说这些？&rdo;

凭祎仍只是闲闲地微笑：&ldo;是我想知道。&rdo;

伏波低首，心跳的节奏开始紊乱。

&ldo;我想向你道谢。&rdo;他说，&ldo;烦你多日照料，又助我清理居室，而我却一直未曾当面谢过。&rdo;

言罢郑重一揖：&ldo;多谢岑姑娘。&rdo;

伏波面红入耳：&ldo;原来公子知道……&rdo;

凭祎颔首，和颜道：&ldo;每次闻见杜若花香，凭祎便知，姑娘必曾来过。&rdo;

他语调柔和，一句淡然说出的话却让她感觉到温度，轻微的和暖，仿若清晨窥窗而入的第一抹阳光。然而仍不敢抬目看他，说出的话也几不可闻：&ldo;若公子喜欢此花，我以后让溪荪送去。&rdo;

既已知被他窥破，自然不便再去。这言下之意凭祎应该能听出，但他神情不变，也没就伏波此语说什么，转视身畔杜若，另起话题：&ldo;杜若必是姑娘最爱的花罢？&rdo;

伏波称是，解释说：&ldo;此花清香宜人，且可入药。山中蛇虫颇多，我小时常被蜇咬，父亲便捣碎杜若给我敷于患处，很快就可消肿去毒。所以我尤为钟爱，每年杜若开时，我都会每日采摘。&rdo;

&ldo;淡雅清香，又于人有益，&rdo;凭祎再看伏波，道：&ldo;花与人相若，难怪姑娘喜欢它。&rdo;

他如此相较，伏波腼腆之下倒不好接话，幸而眼角余光扫见谷中一隅的百合，才寻到可谈的主题。&ldo;其实非独杜若于人有益，山中花糙亦多有药效，&rdo;她装作未解花人相若之句，目光尽量自然地引向那株百合，&ldo;例如百合，味甘、性平、无毒，辟百邪鬼魅，可安心、定神、益志、养五脏，治心痛腹胀、癫邪狂叫惊悸。若全身受邪，行住坐卧不安，似鬼神附身，则可取百合七枚以泉水浸一夜，次日晨再换新鲜泉水，加知母二两煮成百合汤，分次服下，疗效是极好的。&rdo;

&ldo;哦？&rdo;凭祎似很感兴趣，含笑道：&ldo;姑娘赐教，我常见谷中生有红色百合，不知药效与白色的相比有何异同？&rdo;

伏波认真作答：&ldo;红色百合名为山丹，根味逊于白色百合，但亦有治疗惊邪的作用。另外可捣碎敷治疔疮恶肿。&rdo;

凭祎一指近处白芷：&ldo;此花呢？&rdo;

伏波便微笑：&ldo;白芷对女子大有益处，可润白肌肤，去面部疤痕，化瘀补血……&rdo;目光移至凭祎左臂，又道：&ldo;公子返都后不妨在府中种植一些，此花还能解砒霜、蛇毒，及刀箭等兵刃伤后残留的毒。&rdo;

凭祎点头：&ldo;多谢姑娘提醒……我还常见岑先生以ju花煎水为饮，未知此花又有何妙处？&rdo;

&ldo;ju花最适宜养生。&rdo;伏波答说，&ldo;尤其是甘ju，三月前五日采其苗，曰玉英；六月前五日采其叶，曰容成；九月前五日采其花，曰金精；十二月前五日采其根精，曰长生。若要养生延年，可将以上四物取等份，阴干，百日后捣研成末，每次用酒送服一钱，或制成梧子大小的蜜丸，服七丸，每日三次。服百日，身轻而润，服一年白发复黑，服二年齿落更生，服五年以上，直可返老还童了。就算只煎水饮，亦可利血气，治头目风热、浮肿、恶疮，养目血，去翳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