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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刘协心想这位董将军用词是否有些过重了，要么就是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满宠饶有兴趣地从背后望着董承，心里闪过和刘协相同的念头。

君臣之间又寒暄了几句，会面便结束了。等到这些臣子离开尚书台后，伏后放下珠帘，对刘协道：&ldo;陛下你犯了一个错误。你刚才不该那么快就表达出对董将军的支持。&rdo;

刘协有些不解：&ldo;董承是忠臣，荀彧和满宠是jian臣。我应该帮好人，不帮坏人，不是吗？&rdo;伏后摇摇头：&ldo;朝廷之事，可远不能用忠jian来区分。天子的态度，不可轻易流露出来。否则在有心人眼中，会判断出许多东西。&rdo;

&ldo;难道说，我对董将军说的那句话，还隐藏着什么内情？&rdo;刘协问。

&ldo;你会知道的。&rdo;伏后回答，然后看看左右，&ldo;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rdo;

刘协有些不悦：&ldo;既然我是天子，难道还有什么事该被隐瞒吗？&rdo;伏后殷勤地弯下腰去，为这位皇帝掖好被子，然后拍了拍他的脸颊，像是应付一个耍赖顽童的母亲，柔声道：&ldo;那是一句咒语啊，一句可以让整个许昌都陷入混乱的咒语。&rdo;

董承离开尚书台之后，董妃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他们两个拜别了荀彧与满宠，登上马车。董承临上车前，对跟随马车的心腹吩咐道：&ldo;去请种校尉和王将军，我今天过生日，请他们过府一叙。&rdo;

心腹领命而去。同车的董妃奇道：&ldo;父亲您的寿辰不是八月么？&rdo;董承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董妃忽然想起来什么：&ldo;对了，今天陛下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rdo;

&ldo;哦？是因为有恙在身吧？&rdo;董承漫不经心地回答。董妃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描述：&ldo;不，就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rdo;

&ldo;一定是你被伏寿那丫头气晕了头，以后可别那么大醋劲。&rdo;董承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董妃撇撇嘴，倔强地把脸转到一边去。董承的笑容很快收敛起来，他轻轻摩挲着自己腰带的铜环，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目送着董承的马车离开皇城，荀彧收回视线：&ldo;伯宁，你觉得如何？&rdo;满宠微微偏了下头，像是一条冬眠刚醒的蛇：&ldo;新的收获没有，只是意外地证实了一个猜想。&rdo;

荀彧没有问他这个猜想是什么，只是背着手，平视前方，忧心忡忡地叮嘱道：&ldo;这件事要尽快解决，曹司空在前线形势紧张，后方不能乱。&rdo;听到荀彧的嘱托，满宠恭敬地鞠了一躬，回答道：&ldo;祭酒临行前已经有了指示，无须大人费心。&rdo;

荀彧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让他既觉得放心，又有些不安。尽管那个人如今不在许都，可那种强大的影响力却依然存在。

&ldo;他说了什么？&rdo;荀彧问。

&ldo;许都需要一场大乱。&rdo;

3

董承的府邸位于许都的东南方，原本是一处河内富商的宅子，两进四通，十分豪阔。此时在正厅之内，仆役们正忙着打扫杯盘狼藉的宴会，几张小桌上还剩着许多吃食，看起来客人们漫不经心，并没太多食欲。

正厅后转过一条走廊和一处小花园，几名黑衣仆从在庭院里或隐或现，再往里便是当朝车骑将军的内宅。内宅之中，除了董承之外，还有三个人。他们并没有像平时议事一样跪在茵毯上，而是不约而同地围在董承身旁，表情颇为凝重。

董承的手里，还捏着一条款式华美的玉带，玉带似是被利物割开，边缘露出白花花的衬里。其他三个人看玉带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敬畏。

&ldo;……就是说，昨晚禁中大火之前，伏寿让你的部属都撤到了城外？&rdo;董承微皱眉头。

种辑点点头。他是从清理禁宫的现场赶过来的，身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味道。按道理禁中失火，他的罪责不小。可奇妙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尚书，似乎都不急于追究责任，暂时也就没人拘押他。

他把昨晚的大火详细地讲了一遍，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听起来这明显是一起预谋的事件，但皇帝为何要这么做？他们自命都是忠臣，可对主君的想法有时还是摸不着头脑。

&ldo;陛下做事，从来都有他的道理……&rdo;董承沉思片刻，忽然呵呵大笑起来，&ldo;这一场火，烧得好啊！&rdo;其他三个人惊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董承将手里的衣带抖了抖，道：&ldo;昨夜的大火，是陛下给咱们送的助力，就像这衣带诏一样，是陛下的一道密旨，一个契机。&rdo;

&ldo;将军您的意思是？&rdo;种辑瞪大了眼睛，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董承竖起了一根指头，说：&ldo;曹贼在许都经营了这么多年，实力根深蒂固，不是等闲可以撼动。这一场火，在这铁桶上劈开了一道fèng隙，让我等有腾挪辗转之机。&rdo;

他看几个人面露未解之色，又解释道：&ldo;今天陛下已经应允，以徐璆为首，董芬、恒范为副，三位大臣合议整顿皇城宿卫与许都卫。我们的机会，已经来了。&rdo;

&ldo;可满宠会甘心接受吗？&rdo;种辑担心地问，满宠和他手底下的许都卫是什么样，他可再清楚不过了。明争暗斗了四年，雒阳一系很少处于上风。

董承眯起眼睛：&ldo;他答不答应，都不打紧，乱起来才好。曹贼如今北忌袁绍，南防刘表，许都是他的根本，绝不容乱。所以一定要把许都搅得天翻地覆，咱们才有机可乘。禁中大火，就是陛下要撬动这局势的第一招手段，咱们现在就要下出第二招。&rdo;

他转向另外一位客人，这人身材魁梧，虽然穿着布袍，却遮掩不住他锐利的气息：&ldo;王服将军，军中动静如何？&rdo;王服正在沉思，听到董承发问，连忙将身体挺直：&ldo;昨日许都附近出现盗匪，还劫杀了一位路过的官员。现在城中驻屯的部队，一半都被邓展撒出去围捕了，还有一半如今散在城里各处戒严。曹仁将军的部队，驻在南边未动。&rdo;

种辑插嘴道：&ldo;倘若许都有变，曹仁的军队三炷香内就可以赶到城内。&rdo;那天晚上卫戍部队带来的沉重压力，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董承&ldo;嗯&rdo;了一声，淡淡道：&ldo;曹仁不是问题。&rdo;他又向王服问道，&ldo;如果需要的话，咱们一夜时间能集结多少人？&rdo;王服道：&ldo;三百之数。&rdo;董承闭起眼睛，略算了算：&ldo;还是有点儿少……&rdo;王服有些尴尬，辩解道：&ldo;这三百都是我的亲兵与弟子，再多别人就会起疑心。&rdo;

&ldo;倘若许都真乱起来，这三百人撒出去，只怕连个响动都听不到。你得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在城中保证有五百人掌握在手里。此事关系到汉家江山，王将军你得再用心些。&rdo;董承说得轻描淡写，王服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应诺。教训完王服，董承倏然把眼睛睁开，转向第三人：&ldo;吴硕，刘玄德现在到哪里了？&rdo;

第三人一直站在屋子的阴影里，听到董承叫自己的名字，才向前一步，从怀里取出半截木片，递给董承：&ldo;玄德公已过东阿，后日当入徐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