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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二十博弈（第2页）

“师叔！”钟朔与陆皊嫣异口同声地喊道。

叶棠音闻言眸光微紧，原来此人便是岱宗无涯行走喘气的活门规，守正道长。守正道长本名余守正，既是陆皞玚的师父，也是陆皞玚未婚妻余晚晚的舅父。李舟瑔还是无涯门弟子时，和余守正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挚友，当初李元尘下令将李舟瑔逐出无涯，一向铁面无私的余守正竟破天荒地为李舟瑔求情，不惜在师祖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然而事到如今，昔日同心同德的师兄弟却已挥刀相向，一心想置对方于死地！

“师兄……”李舟瑔低低换了声，却被守正道长厉声呵止住。

“住口！谁是你师兄！”守正道长义愤道：“你早已被逐出无涯，作恶多端，血债累累，人神共愤，天地共诛！”

李舟瑔愣了愣，戚戚喟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若不接，倒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师叔！我来助你！”陆皊嫣提剑跃到守正道长身旁，“今日我们齐心协力，除了李舟瑔这个败类！”

李舟瑔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余光向侧后方一瞥，发现钟朔早已将他的后路堵死了。与此同时，薛峥也重新挑剑指向李舟瑔，薛荀岐拄着剑将一双晕过去的儿女护在身后，缄言守着铭锋和梨雨，钟忆瓷看着自己的刀，所有人肃穆的眼神都集中在李舟瑔身上，除了叶棠音。她站在被拉长的光影下，望着远方升腾的浓烟，右手心里攥着一抔土。

“师兄……”李舟瑔眼里竟闪过一缕惋惜，“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我们同吃同住，一起挨骂受罚，师父说要打十棍子，你总是自己担下九棍子，生怕我……”

“够了！”守正道长痛心疾首地喊道：“就是我们往日对你纵容无度，才让你变成了今天这副魔鬼模样！你屠戮同门在先，认贼作父在后，屡屡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成性，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不诛你不足以平江湖之祸乱，以慰枉死者在天之灵！”

“何谓正邪？何谓忠奸？何谓无辜？当初你们可曾愿意听我解释半句？除了师兄你，谁愿意相信我？就连他……”李舟瑔顿了顿，“而今你也要来杀我，你们都要来杀我……也罢，成王败寇，一切是非曲直，唯胜者才有资格评说。”

“荒谬！”守正道长一声大呵，抡着铁棍攻过去。陆皊嫣与钟朔齐齐跟进，三人合力对李舟瑔形成密不透风的围攻之势。薛峥本也要上前助阵，却被薛荀岐拦下，眼下情形说到底是无涯门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宜掺和，更何况知子莫若父，薛峥耍剑有几斤几两，薛荀岐当老子的自然有数，要是由着他冲上前裹乱，那不是上赶子帮倒忙吗！

李舟瑔以一敌三，却不露半分逊色，在围剿下仍能压制陆皊嫣与钟朔出招，且他的攻防也颇讲策略，死死咬住两个小辈，以守为攻使守正道长投鼠忌器，几个回合打下来，李舟瑔依旧能应对自如，反倒是小辈们斗得狼狈，陆皊嫣甚至在寥寥可数的几次对招中，被惊雨剑的剑气划伤持剑之手，一时间竟血流如注！

叶棠音见状不妙，飞身将陆皊嫣从对攻中拽出来，亲自取药为其治伤。陆皊嫣疼得冷汗直下，死死咬着唇却也不吭一声，甚至不肯放下手中剑。叶棠音细细瞧着她的伤势，心道李舟瑔这只猫妖怎地专好挑别人筋脉，万幸划伤陆皊嫣的是剑气而不是那剑刃本身，若水女侠一身武功全系于一手好剑，手毁了岂不是武功全废。

“左手会使剑吗？”叶棠音突然问道。

陆皊嫣一愣，旋即却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乱动，你这右手伤得不轻，若不好好将养，落下遗症便要抱憾一生了。”叶棠音叮嘱道。

“可是我不能停！”陆皊嫣焦急地看着正同李舟瑔恶斗的师叔与师兄，硬是强行换左手持剑，做势便要再冲上前。

“你现在的状况，还不如他呢。”叶棠音指了指薛峥，“硬上去也是添乱帮倒忙，没有你俩拖后腿，你师叔的铁棍子或许还能砸得更果决。不过很遗憾，你们依旧没什么胜算。事实上，至少在这院子里，惊雨剑没有对手……”

陆皊嫣面色一慌，倘若别人说这种话，她或许还会觉得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这话从叶棠音嘴里说出来，她听过便不得不心中发寒。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与生俱来一股狷狂气韵，这个人既有自知之明又有识人慧眼，这个人是名副其实不轻易认输的强者。“真的没有胜算吗……”

“我是来捞人的，不是来送死的。”叶棠音转而看向薛峥和钟忆瓷，诚心发问道：“二位爷，趁乱走还是不走？”

面无血色的薛峥沉默良久，或许是尚未从一系列变故中缓过神，或许是自己也无法做个决断。

叶棠音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犹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这些正道子弟，一到生死攸关之时，总爱摆出舍生取义的姿态，除却能死得凛然一些，又能改变什么？还是你觉得，宁折不屈，仇家便放你一马？打不过还不快逃，等着被剁成馅包了？你活着，陆离剑就在，长安薛氏就在。况且又不是让你自己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丢人啊！”

“我……”薛峥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荼蘼长老冰凉的尸首上。

“报仇也要有实力，否则就是在自寻死路。趁现在李舟瑔尚被牵制，你们还有机会出逃，再犹豫一盏茶的工夫，只能等孟北宵给你们收尸了。”叶棠音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陆皊嫣，淡笑道：“在这西京城有能力搭救薛家，且愿意趟这趟浑水的实在太少。即便是岱宗无涯，这次也不肯湿鞋。若非陆家与薛家曾是姻亲，若非还有薛峥作为维系两族的纽带，若非泾阳离长安尚不算遥远，你们二位也不会赶来捞人。”

陆皊嫣眉心紧了紧，沉吟道：“只说对了一半，京畿肯救薛家者确然不多，但一定有无涯门。岱宗距长安迢迢，我与师叔恰因家事一直留在泾阳，得到消息便即刻赶来，无涯门弟子从来义字当先，绝不会看盟友遭难而袖手旁观。却没想到今日撞见李舟瑔这师门败类，不杀他为我师弟报仇，我与师叔岂非愧对于师门！”

叶棠音心下冷冷地笑了两声，陆皊嫣所谓的“家事”，怕不是陆皞玚在外头娶小妾那桩破事！

“那是你们师门的事情，与我等外人无关。我今日是来救朋友性命，人没救出来再搭上自己，岂非亏大了。我最后问一遍，钟忆瓷，薛少闻，你们两个走还是不走？”叶棠音静静盯着二人，那直白的眼神竟看得钟忆瓷心里发慌。

“你是钟师兄的未婚妻，算半个无涯门人，所以这件事也与你有关。”陆皊嫣反驳道：“李舟瑔重伤了你的人，你断不肯善罢甘休。你嘴上将自己摘干净，无非是想保这些朋友平安地离开。其实你诛杀李舟瑔的心，一点不比我们差。”

叶棠音闻言笑了笑，“若水女侠倒是敢猜……”

“我同意你说的话，报仇要有报仇的实力。”陆皊嫣观望着那边凶恶的战局，“只恨我无能，今日还杀他不得！”

叶棠音属实欣赏陆皊嫣这种当机立断之人，“原本指望着念靖郡王对抗鬼门，谁想到半路杀出一柄惊雨剑，可见世事委实无常得紧……”

还没等她感慨完，众人眼前晃过一道碧光。叶棠音腾身一跃，一把将那碧光截下来，竟是钟朔的昭明玉箫。钟忆瓷尚未回过神，便瞧见印象里战无不胜的神仙大哥，竟如藤球一般被人家从战局里踢了出来。薛峥倒是彻底清醒了，奔上前一把接住了钟朔，却见发小浑身布满浅浅的剑痕，血水染红了衣衫。钟朔脸上竟也挂了彩，右脸上一道半指长的血痕，明显是被剑气所伤，好在武功底子强，不至于被打得满地找牙。然而随着他出局，与李舟瑔对抗的只剩守正道长一个人！

叶棠音还是头一回瞧见，钟朔被打得喘着粗气吐淤血，遂将那玉箫递还给他，“伤得可严重？”

“无大碍……”钟朔勉强扯起一抹安慰的笑，“放心……肯定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呸！”叶棠音啐了他一口，“还是打轻了！”

“嘿嘿……”钟朔强颜欢笑，却软塌塌地趴在薛峥的背上，“他使了生息法……”

“什么！”陆皊嫣大怒惊呼：“这个败类竟动用了生息法！”看小说，来小燕文学，关闭阅读模式，体验高速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