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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1页）

大家都赞成这个办法，但对这一夜住在何处，却有不同的意见，金雄白不愿移动，黄敬斋却认为迁地为良。当然，金雄白为了重视黄敬斋的安全，不能也不必坚持，不过，他提出一个补充的意见。　　&rdo;今天最好不要结帐，回头我们装作去吃消夜，一溜了之；明天上午临走以前，请子川兄派人来结帐取行李。这样，万一这里有人在监视，也可以稳住了。&rdo;　　&rdo;这是一条缓兵之计。&rdo;黄敬斋连连点头：&rdo;雄白的心很细。&rdo;　　&rdo;现在要谈荣子了。&rdo;金雄白问道：&rdo;不知道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rdo;　　&rdo;不必去打听！&rdo;刘子川说：&rdo;她当然有自保的办法；去一打听，或者打草惊蛇，反而坏事。&rdo;　　&rdo;也说不定另伏着杀机在内，等你自投罗网。&rdo;黄敬斋是职业特务，看法不一样，&rdo;我甚至于怀疑，荣子根本走不脱，故意作这么一个惊人之笔，把雄白催走了，这件事不就不了了之了吗？&rdo;　　&rdo;我不以为‐‐。&rdo;　　&rdo;好了！&rdo;刘子川打断金雄白的话说：&rdo;荣子的事，此刻根本无从谈起。等你们走了以后，我自然会调查。&rdo;　　&rdo;不但调查，还要设法营救，如果真的她身处危地的话！&rdo;金雄白向刘子川拱拱手，&rdo;拜托、拜托！&rdo;　　&rdo;阁下真是多情种子。&rdo;刘子川正色说道：&rdo;雄白兄，倒不是我杀风景，打破你心里那个维纳斯雕像，说实在话，敬斋兄的看法，我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同感。

金雄白唯有报之以苦笑；敖占春看看表说：&rdo;是吃&rso;消夜&rso;的时候了，你们两位拿行李稍为归一归齐，就走吧！&rdo;&ldo;好！&rdo;黄敬斋起身回自己屋子，走到门口，忽然站住脚说：&rdo;咦，我想起来了，杨丽怎么没有来？&rdo;

查问一无结果，既不见人，亦无电话；杨丽亦如断线的风筝，影踪何处，因何断线，都成了煞费猜疑的谜。

10　美机东来

美国空袭日本，回航降落浙江衢州的内幕。

由津、浦路南下，金雄白在车站打了个电话到西流湾周家，听说周佛海不在南京，随却转车回到上海，上车以前又打了长途电话，通知《平报》馆派车来接。

车到北站，踏上月台，非常意外地，发现来接的是他的起子；&rdo;报馆打电话给我，我说我来接，请他们不必费心；他们还是来了。&rdo;金太太说：&rdo;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们一车回家。&rdo;

说着《平报》的高级职员已迎上前来，略略寒暄；除了慰问旅途辛劳以外，有些人欲言又止，又有些人显得格外关切，金雄白已知道情况不大妙了。

坐上他那部&rdo;别克&rdo;牌子的防弹汽车，后座与前座之间，仿照欧洲高级车的制作，有一道玻璃可以隔断声音；平时本不大用这个装置，这天的金太太，亲自摇上了玻璃，方始开口。　　&rdo;你在长春闯了什么祸？&rdo;　　&rdo;怎么样？&rdo;金雄白心一跳，&rdo;出了什么事？&rdo;　　&rdo;日本宪兵到家里来搜查过了。&rdo;

金雄白大吃一惊，&rdo;搜去了什么东西没有？&rdo;他极力在思索，有什么曾留在家中，而非锁入办公室保险箱的重要文件？　　&rdo;只搜去几封信。&rdo;金太太说：&rdo;我要他们开张收据给我，他们开了。&rdo;　　&rdo;喔！那你记得不记得是那几封信？&rdo;　　&rdo;一封是吴启浚的。&rdo;金太太说：&rdo;我顶担心的是这封信。&rdo;

金雄白笑了，&rdo;太太，&rdo;他说：&rdo;正好相反，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封信。&rdo;

吴启浚是金雄白的小同乡，战前是国民党在上海做社会工作的负责人之一，&rdo;八一三&rdo;以后，留在上海做地下工作，不久以前为日本宪兵指挥&rdo;76号&rdo;所逮捕。金雄白跟他是老朋友，也在工作上帮过他的忙，但稍为重要的事，都是面谈，如能形诸笔札，一定毫不相干的细务，诸如借部书之类，所以，金雄白说&rdo;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封信。&rdo;&ldo;还有一封是朱龙观的。&rdo;

提到此人，金雄白不由得就想起在那掌横家所听到的，林长民向曹汝霖借钱的故事；几乎完全一样。这朱龙观在吴铁城任上海市长时代，做过社会局的科长；平时喜欢弄弄笔头，在小报上也是一枝健笔。金雄白办《海报》，当然要将他列入基本作家的阵容；因此，他也是够资格向金雄白借了钱可以不还的人。

就在上年阴历年底，朱龙观写信向金雄白告贷一笔不大恰也不小的款子。信是送到南京兴业银行的；而金雄白因为两张报纸在春节的稿子都要预先安排，银行的业务，自有常规，可以丢下不管。一直到年初五才看到朱龙观的信，急忙派人将钱送了去。朱龙观亦如林长民，大为不满；所不同的是，他没有像林长民那样，将曹汝霖送去的款子拒而不纳。只在收了钱以后，冷笑一声说：&rdo;好！他真辣手，知道我年过不去，偏偏拖过了年才送来，不是有意跟穷人开玩笑？&rdo;

由这一段回忆，想到他的那封信，不知怎么会带了回家？这当然不必去研究；要研究的是，日本宪兵何以会对朱龙观的这封信感兴趣？

仔细想了一下，记起来了，必是朱龙观在信中对《海报》有几篇讽刺日本人的文字，大加赞美之故。转念及此，倒有些替朱龙观担心了。　　&rdo;我一时也记不起那许多，一共7封信，我都照信封上的地址、日期记了下来，回去你自己看好了。&rdo;金太太停了一下又说：&rdo;那天亏得老太太有兴致，带了孙子去看戏，吃点心，不然会把她老人家吓出病来。&rdo;

金雄白想到老母，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急急问说：&rdo;以后呢？有没有再来？报馆里的同事知道不知道？&rdo;　　&rdo;当然知道。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在长春的情形，只知道你跟那里的人，发生口角；后来我打电话问周太太，她说她也是这么听说。又安慰我，说事情不严重；周部长已经跟日本宪兵打过招呼，不会再来了。&rdo;

金雄白点点头，不作声；心里明白，已动员宪兵来搜查了，事情何能不严重？因此，第二天一早赶到居尔典路周佛海的新居，去探询究竟。

&ldo;我倒没有想到，&rdo;周佛海满面笑容地说：&rdo;你在长春居然露了这么一手！你的灵感是哪里来的；一定是&rso;战国策&rso;？&rdo;

这是将金雄白比做蔺相如；身受者自然飘飘然地得意，但现实问题冲淡了他的喜悦，&ldo;日本宪兵到我家去搜查过了。&rdo;他问：&rdo;想必你已经知道了？&rdo;

&ldo;知道。&rdo;周佛海从抽斗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金雄白，&ldo;你看了这个就知道了。&rdo;

文件一共是两份，一份日文，一份中文，对照之下才知道，中文是译本；日文是关东军司令部打给&rdo;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rdo;的电报，指控金雄白是肆无忌惮的抗日分子，要求予以最严厉的处置。

&ldo;日本人预备怎么样？&rdo;金雄白忧心忡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