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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就算是个怪物，也不能这样对待他。她不是滥好人，更算不上圣母，却绝对不接受无缘无故的暴力。若不能留，若为了公众的平安，他必须死，至少给他个痛快，给他最后的生命尊严。

他身上那些伤，就是这么来的吧？可他真是怪物吗？不，怪物不应该有那种眼神，刚才也不会放过她的手指头，没咬断。明明是她冒犯了，可他却宽恕了她，咬她的力道恰到好处，即没有伤害她，也不让她闪开。

怪物，会这么做吗？

&ldo;你们别不信。&rdo;那卫兵似乎是害怕，急于找人分享，所以什么都对春荼蘼主仆说，&ldo;他跪在这儿一天一夜了，我们还用雪把他埋了多半截，看看他，还不是没死！&rdo;

原来那雪是卫兵们堆的，怪不得这军奴如此高大，又跪得直挺挺的，却还是被雪淹没。能说是营里的卫兵们残忍吗？说不清。她记得在现代时曾经看到过一个报道，那些屠杀犹太人的德官们，上战场时还带着家人的照片，温情脉脉。希特勒是头号战争罪犯，却为死去一只宠物而哭泣。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心中有最柔软的地方，也可能集中残酷到令人发指。

&ldo;他若真是有邪术的。只怕早跑了吧？&rdo;春荼蘼柔和了面色，对那卫兵道。同时，动手解开身上的皮袍子。

那卫兵吃了一惊，不知道春荼蘼要干什么。春荼蘼却一边解衣。一边仔细注意着那军奴的眼睛，发现他似乎有些怔然，但那&ldo;人类的表情&rdo;一闪而过。

&ldo;兵哥哥。请你吃毕罗。&rdo;终于，她解开皮袍，把揣在怀里，用布包裹了几层的毕罗拿出来。那本来是给康正源带的，可是刚才玩得太高兴，春大山进营时，父女俩把这茬都忘记了。

那卫兵愣住。

叫他军爷的多了。兵哥哥这词倒新鲜，而且由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叫出来，在这寒天雪地里听着那么顺耳。

&ldo;多……多谢，不必客气了。&rdo;卫兵抓抓头。

春荼蘼给过儿使了个眼色。过儿立即上前，把毕罗塞到那士兵的手里。脆生生的道，&ldo;兵哥哥，这也算不得孝敬，不过是想着，您肚子里有吃食，可以挡寒呢。&rdo;

天寒地冻的，一线暖暖的食物香气，钻入卫兵的鼻子。他们两个时辰一轮岗，在这种鬼天气里。他冻得要命，自然也需要食物带来的热量。闻起来，这是猪肝毕罗，他最爱的。

毕罗一共三个，拿给他两个，另一个还在春荼蘼手里。而春荼蘼正同情的看着那疯子。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觉得是小姑娘心软，同情心大泛滥。不过算了，反正这批军奴很快就被其他营带走了，听说要修什么防御工事。这疯子能力拔千钧，兴许很有用。再说了，这个可恶的军奴身有邪术，若真死在这儿，指不定谁倒霉呢，干脆放开手，反正责任落不到他头上就行。

&ldo;若不是听到你们叫，我本不能离开大门的。&rdo;卫兵把毕罗揣在怀里，挥了挥手，好心地说，&ldo;还是快走吧，当心他咬你们！&rdo;说完，就又回到岗位上去了。找个背风的角度，拿出毕罗咬了一口。嗯，真香。要是，能有点酒就更好了。

这边，春荼蘼了略弯下身，把剩下的毕罗递到那军奴的嘴边，&ldo;吃吧。若你没做坏事，可老天非得要折磨你，要你死，你就一定要活下去！&rdo;

被卖做军奴的人，很多是罪犯，比如临水楼一案的付贵。但也有很多是被株连的、被冤枉的。不管庆平帝多么英明，古代司法也有其黑暗和可怕的地方。尤其是关于人的等级制度，有的人有特权，除非谋反等大罪，杀人都不且偿命。可有的人则命如糙芥，随便就被充军为奴。

&ldo;活下去！&rdo;她又说，胸中涌着郁闷能平的气息。

那军奴没动，但眼睛里突然浮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看不懂，非常复杂。

春荼蘼暗喜，因为这证明此人的智商没问题，他表现得不像正常人，可能是心理原因。至于他全身发寒，与这天气像是融为一体了，或者令动物产生恐惧感，也未必是邪术，说不定是特异功能呢。

&ldo;活下去！&rdo;她用力点了点头，把毕罗又向那军奴的嘴边凑了凑。

那军奴还是没反应，但春荼蘼却犯了倔性，手举着毕罗，也保持不动。每隔几秒，她就重复一句，&ldo;活下去！&rdo;

这样也不知多久，那军奴终于张开了嘴，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放在现代，都能去做牙膏广告了。

过儿一边看到，怕他咬自己小姐，连忙上前阻拦。春荼蘼却摆摆手，让过儿别管，虽然她也紧张得心跳加速，可就是不肯躲。

第六十六章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终于，手上感觉到了拉扯力，那军奴终于咬了一口毕罗。而有了开始，接下来就顺利得多了，就着寒风，军奴很快就吃完，显然已经饿到极致。奇怪的是，他算是吃得狼吞虎咽，可却不给人粗鲁感。甚至，带着点从容。

而此时，春荼蘼的手快冻僵了，可看到军奴干裂出血的嘴唇，心想好人做到底，就又跑到一边，捧了一捧雪给他，权当是水了。只是那军奴大约渴极，吃得凶猛，到最后一口雪时，舌尖无意中舔到了春荼蘼的手心。那奇怪的触感，害得她慌忙缩回手，在袍子上猛擦了几下。

是她逾矩了，就算对方真是疯子，也是个男人，她不该赤着手喂食。幸好没人看到，不然说出去就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