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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撞的刹那,浸过油的藤鞭竟然被折成了两段。
“噔!”那利物滚落下来,只是一粒鹅卵石。
众人皆是一惊!
薛大公子看着那断开的藤鞭,目光呆滞片刻,回过神来,“哪个不长眼的,给小爷滚出来!”
见他怒不可遏,众人噤声。
只听耳畔江水潺潺,寒风狂啸,几无人踪。
须臾,忽有一道声音响起!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一片淡黄色的芦苇荡后头隐着一抹灰色,水烟浮动,朦朦胧胧不知究竟。
黄白色芦苇轻轻拨开,黄昏余晖洒落尘烟里。
那人走了出来,草帽遮头,蓑衣蔽体,内衬不过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麻衣,穿在其人身上恍惚也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流气度,身后背着鱼篓,竟是个渔娘。
她移步走来,帽檐一角侧起,一双澄澈的眼眸从容扫过众人,显出几分落拓不羁。
薛大公子虽不成器,却也是跟着秀才出身的爹念过几年书的,听出渔娘念的是首元代小调,名为《醉太平·讥贪小利者》。
这人成心讥讽,他怒火中烧,刚要扬鞭,却被一只手骤然扯了胳膊。
“姑娘,”薛俦拉住儿子,看向她,目光警惕。
“薛某与犬子不过是处置私怨,这些船工偷工减料,害得我家一条船成了这副摸样,有怨报怨,如何就与贪小利扯上了关系?”
渔娘揖了一礼,“鄙人姓黄,在此地打渔过路,听几位争执,说破了天也不曾细究这船损毁缘由。既无定论,那如何就定了罪?既然老相公不是为利而来,那不妨再细细查查。”
薛俦面容冷沉,翻船之后他们家骤然财货两空,翻船缘由无法论定,他总不可能问那些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舵手船员要钱,眼下不从船工手里拿钱,他们家便血本无归。
路行此处,他也是无奈之举。
刘老翁看过来,他听不懂那小调的意思,却也看得明白,这黄姑娘是想帮他们的忙,只是这船已经损毁得七七八八,就是查个底朝天,也怕是无功而返。
周围数十号船工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
薛大公子忍不住讥诮,“怎么查,谁来查,说得倒是容易。”
黄葭抬眸,直直看向薛家父子,“我提的,自然我来查。”
听得如此笃定的语气,薛俦微微一怔,这姑娘常年在这江里打渔,平日里或许也做些修补渔船之事,可打渔的渔船都是些八丈大小的小船,怎么能跟他们家的船比。
这小丫头片子如此放话,真是狂悖之极!
刘老翁蓦然看向黄葭,眼神满是怜惜,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况且这船破败至此,这姑娘实在不必趟这趟浑水,白白地惹祸上身。
黄葭蹲了下来,取下背上的鱼篓,细细搜罗什么东西。
众人探过头去,只见那鱼篓里面有的是一个推刨和一把鲁班尺。
她一边用身上的粗布衣角去擦去推刨和鲁班尺上的油渍,一边看向薛家父子,
“看这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刃,可是经海船改造过来的?平常出去,要过哪条江哪条河?是几千料的船?”
薛俦听她条理清晰,言辞简洁,心中一惊,或许真有两把刷子,犹疑片刻,答道:“两千料的大船,原是朝廷下西洋后沉了又拉起来的,我便宜些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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