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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鹿飞对艾丽勉强一笑，&ldo;我？来这里之前我字都认不全，我出去的话能做什么呢？要么当小偷，要么当乞丐，靠着脸没准还能当一两年男娼。不，我要留在这里，当英雄。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鹿飞要么当斗王，要么在努力当斗王的过程中死掉。所以，我也不会离开。更何况……&rdo;他垂首看向杜漠。

更何况现在杜漠重伤，艾丽不得不离开，如果他也走，那浅墓队其他的人怎么办？他们曾经保护过他，现在，是他努力保护他们的时候了。他要留下来。

艾丽不停抹泪，她没想到所有人都拒绝离开角斗场。

&ldo;可是‐‐&rdo;可是我离开了，你们怎么办？我不能现在离开！

&ldo;没什么可是的，&rdo;鹿飞粗暴打断她，握着她的手，&ldo;去收拾东西，乖乖夹紧尾巴当几天侍卫，然后找个机会溜掉！&rdo;

哈德良小声嘀咕，&ldo;除了夹紧尾巴说不定还得打开双腿，艾爷你忍一忍，就当便秘的时候浣肠了……哎哟！&rdo;

他头上肩上噼里啪啦被迪普和鹿飞乱打了几下，闭嘴了。

迪普安慰艾丽，&ldo;没准亲王殿下就是很欣赏你呢！你今天真的很帅啊！突破了还是顿悟了吧？我们都看傻了！再说了，人家是贵族中的贵族，整个宇宙里还有几个人比他身份更贵重的呢？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光是在苏芳，想为殿下献身的美女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人家还用得着逼迫你？呃，我不是说艾丽你不好看啊，你还是……&rdo;他歪着头皱着眉，&ldo;呃……怎么以前没发觉呢，你长得还真挺漂亮的。难怪……哎哟！&rdo;

这次轮到他被鹿飞哈德良劈头盖脸乱打得闭嘴。

艾丽啼笑皆非，只好用纸擦鼻涕。

杜漠轻声叫大家，&ldo;我想跟艾丽说几句话。&rdo;

鹿飞领着迪普哈德良先出去，多克拉着小米，又交待几句，&ldo;离下一剂麻醉针剂起效还有几分钟，抓紧时间，艾丽，杜漠需要休息。等他睡着我们把替换的手臂先接上。&rdo;

艾丽点点头。

众人离开之后，艾丽想起她第一天来到浅墓队的情形，也是在这个房间，杜漠的房间总被大家当作商议大事的地点。

不过当时情形相异，那时，躺在那儿的人是她。

杜漠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几秒钟说，&ldo;即使是偷偷溜走，也至少等到一年之后。被征召加入亲王的护卫队，在其他人看来是极大的荣誉，如果你偷溜了，就等于侮辱了亲王和皇室，并且，征召令是军令，你会成为逃兵，被通缉。现在，整个苏芳的人都认识你了……即使要逃走，也要忍耐一阵子，等人们淡忘你。&rdo;

艾丽咬着嘴唇点点头，眼泪又冒出来。

杜漠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看着她，&ldo;艾丽，告诉我，你会觉得我不是自然人么？&rdo;

杜漠那只机械眼的神经无疑也受了镇痛剂的影响，转得很慢，但是艾丽从这只机械眼珠里也看到了悲悯。

&ldo;不！不会！从来也不会！&rdo;她握紧拳头，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

杜漠笑了，&ldo;是啊，可你看，我从外表上看，比多克小米更不像自然人。我变成这样子，不是因为我受了伤，而是出于自愿进行了改造。&rdo;

他停顿几秒钟，像是在回忆什么，疤痕纵横一向显得冷酷狰狞的脸上忽然显出几丝淡淡的柔和，&ldo;当年，苏兰托王室危若累卵，特勒宾公爵暗中研发可以增强士兵体能、反应速度的生化机械义肢，希望可以制造一批超级战士扭转局势，我，还有我的几个战友，自愿当第一批试验者……&rdo;

&ldo;我们一共十二个人，经历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完成了改造，整整三个月，我们每天就是在半昏迷和剧痛之间挣扎，你想想看啊，将神经和金属、合成材料接驳，靠电流刺激脑部增强接收信号和做出判断的速度……最痛苦的，是要在清醒的状态下完成调试。我们没有帝国军事研究所的积累，没有他们的科技，我们有的，只有不怕死的战士之心和奋起一搏的疯狂，因为我们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忘记我们的母语……我记得，最疼痛的一天，是他们给我接上这条手臂的那一天，天啊，我截肢之后出现的幻肢痛……就像皮肤被生生剥开了一样……&rdo;

他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ldo;可我忍过去了。我们有七个人活下来。可是‐‐&rdo;

杜漠那只真眼里突然泛起微弱的泪光，他低沉的声音在轻微颤抖，&ldo;我们没等到出征的那一天，有人放火烧掉研究所，我们逃了出来，却得知，特勒宾公爵已经向帝国投诚了，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用来和帝国讨价还价的筹码。&rdo;

&ldo;……我的同伴有的死去，有的逃走了……我分辨不出特勒宾公爵到底是在忍辱负重作戏给帝国皇帝看，其实暗中仍在策划复国，还是由始至终都是在一场玩权力的游戏，不过把我们当成可以牺牲的棋子……&rdo;

&ldo;他并没有叫人杀我。然后，我被送到了这里。&rdo;杜漠眼中的光辉黯淡下来，他转了转眼珠，看向艾丽，握住她的一只手，&ldo;听我说，艾丽，从今天起，再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不是自然人。&rdo;

艾丽一愣，抿着唇不做声。

杜漠轻轻笑一声，&ldo;孩子，我问你，什么是人？&rdo;

艾丽泪眼婆娑，热泪一瞬间从眼眶涌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在她胸前的衣襟上。她清楚杜漠为什么这样问。他无疑早就看出了她隐藏在内心的自卑、自弃、伤痛、迷茫。

杜漠看着她微笑，&ldo;所谓人啊，并不是指用两足站立不长羽毛的动物呐……你，我，多克，小米，鹿飞，迪普，哈德良，甚至包括那位今天击败我们两人的那位帝国王子，我们全都是平等的。不管是被怎么造出来的，母亲温暖的子宫里也好，大玻璃罐子里也好，手术床上用钢锯锯开再焊上的也好，拥有一颗悲悯之心的，就能被称为人，也只有这样，才配被称为人。&rdo;

他松开艾丽的手，抬起手，用食指在她眉间画了一个小圆圈，&ldo;艾丽，记住，你是人。所以，作为人好好活下去。我们，总有再相聚的一天……&rdo;

杜漠眼里的神采渐渐涣散，麻醉剂的再次起效，艾丽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来，她抽噎着对他用力点头，&ldo;队长……&rdo;

杜漠的双眼缓缓阖上，他模糊不清地低喃，&ldo;艾丽，带着我的那只手臂……在苏芳王宫的六角形寝宫里，有一条……地道，直通向角斗场……&rdo;

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