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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他都不必对她交待。阮雪音想。
她不接话。
“你听懂了么?”但显然他需要她接。至少得让他知道她听懂了。他停了书写,偏头看她。
“听见了。”
听见,却未必是听懂。听懂,却未必要说懂。
顾星朗继续看着她。
“你刚问我,竞庭歌唤我小雪的事。我说了,她已经十五年没这么称呼过。她跟你一样,是故意的。”她另起了话题。
星光消散。由浓转淡,最后化作十一月窗外冷润的夜风。
他没否认这句“故意”。那么可以继续。
“你们都想让对方觉得,我与其中一方更亲近,以此来拉锯所谓的我的立场。哪怕你们都不确定我的立场。”
至少要将阵势做足,干扰对方判断。
而他待她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从七月至今,一切种种,加上刚才,她已经辨不清晰。这中间或有许多真实,但他今日湖畔表现,确与竞庭歌一样,是唱戏多过真实。
他本不需要当众暗示同她的熟稔亲密,说什么书与书架;他也许真的怕她冷,但以他过往行事与顾忌,更可能是让人取一件斗篷来,而不是脱下他自己的亲手为她披上。
这些都是给竞庭歌看的。
就如同竞庭歌一口一个“小雪”有意无意强调她们的蓬溪山十年情谊。
“所以呢。”他依然看着她,手里握着笔,“你的立场是什么。”
陈述句。
“中立。”她说,“我一早告诉过你。”
“现在还是?”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那些星光像是又涌回来一些。她不太确定。
“广陵止息的典故,我最早看的不是今天她讲那个。”她没答,话头再转。
那些星光再次消散了。也许并没有涌回来过。他重新低头写鬼画符,闲闲道:
“是不止一个。”
“她今天讲那个,我从未听过。我在书上看到的聂政,本就为名声在外的勇士,杀的不是主君,而是相国;也不是为报仇,而是报答知遇之恩,替人杀人,权臣之间斗法的牺牲品。”
“你说的是史籍里的故事。竞庭歌今日讲的是琴操里的版本,民间故事。”他走笔不停,鬼画符已经写了七个。
“但于今日场面,她讲那个才是有用的。我刚说那个,情节出入太多,刺激不了淳风。”
“不错。”他继续写,第八个。
“你便如此确定她会讲这个版本?”
“她也许并不知道你说这个版本?”他反问,全无波澜,“我记得你提过,竞庭歌读史少,对于历史典故的全部积累都只与胜负成败、兵法征战相关。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故事,她没空读吧。而她弹琴,又只会广陵止息,下山五年,或许听过与之相关的民间故事。”
“所以你是临场发挥,赌了一把?”还是根据她早先无意透露的竞庭歌偏好赌的这把。
“谈不上。”他越写越快,第九个,“她若讲不出,又或讲错了,我还有别的法子。筵席既设,没有失手的道理。”
淳风一定会闹起来,一定会搅得上官妧和竞庭歌心神不宁。怀疑而事实缺失,怀疑而终无法确定,疑惧交替,诸鬼暗生。
是为诛心。
阮雪音了然。此事成了。
如今就连她都开始怀疑阿姌之死活,之隐情。如果确有隐情,上官妧今夜怕是宵彻难眠。而竞庭歌显然还蒙在鼓里,回到苍梧,定会与慕容峋、上官家有一番周旋。而上官朔从竞庭歌这里得到模棱两口、疑云密布的今日转述,只会更加悬心
如果确有隐情,如果此隐情关系重大。那么顾星朗今夜放了一枚巨大的烟雾弹,是又不是,可能又不可能,以至于无人能真正摸清祁宫之状况,祁君陛下之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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