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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个丹尼尔,&rdo;陈坚斜着眼瞟他,阴阳怪气道,&ldo;把他吹的这么好,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他?&rdo;
杨州显露出困惑的神色,他认真地打量着陈坚,试图弄清楚这话的意思,很短的一瞬间,他仿佛猜到了什么,正在自我否定,却见陈坚嘴角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冲他轻轻一点头。
&ldo;你‐‐&rdo;杨州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巴掌打在他胸膛,&ldo;他是我哥哥,我那时候才七岁‐‐陈坚你是不是有病?&rdo;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总算像个活人,跟片刻前的颓靡相比,简直是生机勃勃。
陈坚暗中松了口气。他露出一个轻浮而漫不经心的笑,以此掩饰激烈跳动的心脏,&ldo;那么激动干什么,不喜欢就好。从今往后他不是你哥哥了,我才是你哥哥。&rdo;
杨州整个人定住了,下意识问:&ldo;你不是……不认吗?&rdo;
轻飘飘的几个字,让气氛瞬间变得古怪。陈坚笑容一僵,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无数过往的碎片‐‐程北冥的脸,被欺侮的场景,咬牙切齿地憎恨着周芸的那个自己……每一幅画面都在他心头扎上一刀。陈坚默默地忍受着,极短暂或极满长的时间后,他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
杨州后悔自己失言。他不知如何化解尴尬,又不敢与陈坚对视,只得偏过头望着雪白的墙壁。
&ldo;你该让丹尼尔离开你了。&rdo;陈坚忽然恢复了一本正经,&ldo;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何必再折磨自己。你看作恶的人都能问心无愧、含饴弄孙,你是受害者,反而过得这么艰难。&rdo;
杨州仰着头,睁着孩童一般无辜的眼睛,真诚地向陈坚寻求答案,声音低沉如同呓语,&ldo;是啊,为什么呢?&rdo;
陈坚心中大恸,几乎淌下泪来。两人对视良久,陈坚说:&ldo;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rdo;
这答案彼此心知肚明,戳不戳破,它就在那里。
&ldo;不过我也没有资格看不起你为了报仇所做的一切,&rdo;陈坚松开怀抱站起来,他环视着这间屋子,想起当初雄心勃勃的计划,怅然道,&ldo;因为我们都一样。&rdo;
他们都一样,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人。
二十年前,陈坚生死一线,病好后却没了父亲。成长的路上他见证了无故的杀戮、对弱者的歧视,发誓要改变这一切。到如今基地的情况已大为好转,绝大多数人安于现状,他却不愿做被温水煮死的青蛙。二十年前,杨州缩在角落里哭泣,看着丹尼尔死在面前,从此戴上沉沉枷锁,为了正义奔波。只可惜正义缥缈,过刚易折,当坚持变偏执,利剑便会转而砍伤自己。
房间里一阵沉默。杨州将衬衫领口摇摇欲坠的扣子拽了下来。先前的打斗让棉麻质地的衬衫皱成一团,他捏着下摆抻了抻。
&ldo;我先走了,西蒙博士会给你送被子和伤药。&rdo;陈坚艰难地移开目光,他怀疑杨州是故意的,总是用一些看似天真的细节撩拨他。
&ldo;你接下来到底什么打算?&rdo;杨州忽然问。
&ldo;不知道,&rdo;陈坚用牙齿咬了咬下唇,罕见地露出迟疑,&ldo;真的不知道。&rdo;
局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山雨欲来,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静观其变。
&ldo;不要打开b75。&rdo;
陈坚不置可否,他避开杨州希冀又忐忑的视线,往门口走去。
&ldo;我还有个问题!&rdo;杨州追了两步,锁链拖在木床上,发出沉闷的&ldo;呲呲&rdo;声。
&ldo;什么?&rdo;
杨州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为情。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宛如一汪刚消融的春水。
&ldo;你愿意做我哥哥了吗?&rdo;
陈坚驻足回望,只觉心潮澎湃,耳畔轰鸣,大浪几乎将他击倒。
&ldo;如果我想要的更多呢?&rdo;
他没等杨州回答就推门而出,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踉跄地小跑起来。
第四十九章温柔
地下没有阳光,分不清白天黑夜。杨州被困在狭窄的房间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全靠西蒙送餐的次数来计算时间。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在漫长而单调的独处中,他难以自控地胡思乱想。他想起丹尼尔,想起b75,想起七号基地的失败,时而忧惧时而痛苦,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累积成暴躁,只差一点火星就能引燃。
房间里静极了。
杨州走进盥洗室,从水管里接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嘴角的伤口隐隐刺痛,他抬起头,透过湿淋淋的眼睫,看到镜子里一个狼狈的、无精打采的人影。红褐色的铁链自他手腕垂下,一直拖到地上,隐入暗处,如同一条盘旋的大蛇。
杨州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愤怒,他一拳砸在镜面上,碎片飞溅,人影也随之龟裂。
西蒙听见响动,急匆匆地过来查看,身上还穿着无菌服。他拿出医药箱要给杨州涂药,杨州绷着脸拒绝,眉眼森然。
&ldo;那你自己处理,&rdo;西蒙在他的气势下不自觉地退了一步,&ldo;我先走了。&rdo;
&ldo;别,&rdo;杨州慌里慌张地叫住他,在西蒙博士惊讶的眼神里感到一丝心虚。他下巴微微一点,试图用平缓的语气显示自己的从容,&ldo;你跟我说会话吧。&rdo;
再一个人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想陈坚离开时说的那句&ldo;如果我想要的更多&rdo;,他会被形形色色的念头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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