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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2页）

轻轻开口，声音竟然喑哑若断弦箫瑟，她心里一触，仍神智不清地道：&ldo;什么时辰了？&rdo;

&ldo;回姑娘的话，酉时三刻了。&rdo;

身旁侍女回禀，语声恭谨，竟不似常人那般对她嗤之以鼻，百般嫌唾：&ldo;现下正是掌灯的时辰，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奴婢去备些晚膳？&rdo;

&ldo;晚膳？&rdo;

月华踱入薄透帘纱，神智尤在昔年尘封中迷离，嗅到月下尘埃悬浮弥散的醺意，女子于半梦半醒间沉浮，不解：&ldo;哥哥不是说做亲自做好晚膳送来么？怎么还没来？他没有告诉你，今晚不用侍候了。我歇在他房里就好。&rdo;

&ldo;姑娘现下就在阁主房里&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强自压下的情绪终自难以克制，望着帐中气若游丝的女子，侍女不由哽咽，&ldo;阁主吩咐奴婢小心服侍姑娘，姑娘一醒来便让人去通知阁主&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姑娘再撑一下，阁主很快就来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很快就来&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糟了！我的瑟&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疲惫的身子愈发沉重，锦瑟仍挣扎着起身，&ldo;我的瑟还落在房里，说好让哥哥教我弹瑟的，快，快帮我取来！&rdo;

说话间便急着撑起身子，肩臂间却徒然传来断骨摩擦的刺痛，她轻呼一声，再也没了气力，重新跌回被衾中，被牵动的伤口先后有剧痛传来。

&ldo;姑娘！&rdo;

侍女惊呼，忙扶住她：&ldo;姑娘快些躺好，筋脉已经断了，再伤着就真的不好了！&rdo;

&ldo;姑娘别乱动，&rdo;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锦瑟，如今竟成坐都坐不起来的废人，侍女心底一痛，眼泪断线珠子般往下掉。听闻断骨擦碰的隐约闷响，见她仍咬牙强撑，只得将她扶起，&ldo;好了好了，奴婢扶您起来便是，姑娘千万别再乱动了。&rdo;

她是幽魅身旁的侍女，自幼孤苦无依的她为求生计投身门庭，后遭抄族之罪，走投无路之下，与自己家道中落的小姐一并入了重峦阁，辅其掌管阁中事务，也与自己主子一样陪伴锦瑟多年。自她三年前杀人起，每次带回来的，除了殒命之人的首级，还有满身的伤痕。自己主子见了心疼，她竟比主子还要心软。如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越发悲楚不已。

触手处的肩胛已无一块完整。她动作轻柔，却见坐在榻上的女子怔怔盯着案上的锦瑟不动。

繁纹如锦，凌霄勾攀，妖冶如那人的眸。而如今，二十五弦尽断，如己身崩彻的心弦。血迹尘垢与至今未干的雨珠合为泥浊，将那分迷人隽美蒙玷权欲挣扎的污秽。

意识终于清醒，回想之前的一切，女子苍白的面容没有哭笑，不知悲喜。

&ldo;锦瑟姑娘&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她心下暗悔，早知便该将那抚瑟收起。于她这般境地，如此残喘一生，亦不如活在经年残梦里。所谓醉生梦死，大概便是如此吧。

廊间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门&ldo;嚯&rdo;地一声敞开，江珩一眼便望见重重纱帐后呆坐于榻上的女子。与此同时，听闻声响，作为杀手所具的本能，绡帐后的女子凛然回眸，满是敌意地回望过来。

&ldo;锦儿！&rdo;

那一瞬，江珩神色复杂，却终难掩欣喜，大步走了过去。待至榻前，忽见寒芒一闪，蟒纹银履倏地便是一顿。

&ldo;阁主小心！&rdo;

紫冥佩剑出鞘，手腕翻转处，平封于身前，却无想象中的剑气荡涤，金石交鸣，只是远远荡开，直至一声闷响。

肋骨断折之声尤为清脆，干裂的唇角蜿蜒下一道血痕，榻上的女子冷冷地，满怀杀意地狠盯向他。一双眼眸倒映颀长身影，及经年燎原之恨，仿佛那眸中之人置于熊熊火海，遭受曾经罪孽的报惩，将一切一一偿还，意乱情迷之中，是□□焚身的灼痛，直至日暮途穷，万劫不复。

冷厉眸光颇为清晰。昔日she石饮羽万人之敌的女子，倾尽全力的一剑，却只削断了轻柔若无的纱幔，未伤及男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