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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为了让二房回到盛泽镇日子好过，郑源又不惜将那批绸的银子都用来给她做嫁妆，再抬回家中。带了一千两银子嫁妆的二房，自然要与正室平起平坐，采玉昨天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云娘在心里冷笑一声，莫不是郑家人都以为自己傻么，这样的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

当然在昨日之前，自己确实有些傻的，什么也不会多想，心里只有织锦，赚钱。其实若要略用一点心思，便早能看出端倪，且不说郑源越发地不愿意在家中，一直在府城，就说前些天公婆说起郑源要回来时，还在楼上他们房旁又收拾出一间房，自己竟也只当老人家心疼儿子，怕楼下寒凉，从没想到是为了新来的人。

想到了这里，云娘不由自主地将心里的冷笑露了出来，&ldo;呵呵！&rdo;过去的自己是傻，但是自己还会一直傻下去吗？

杜云娘这些日子一直在熬夜，人瘦得很，气色也非常不好，现在肿着眼睛冷冷一笑，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怕。郑婆见状心里突地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劝也劝不下去了，转而气道：&ldo;论理，我这个婆婆也做得尽够了。你过门多年连个孩子也没有，我还对你又极力维护，压着明媒正娶又生了儿子的采玉，让她给你行礼，你纵是生气也有个限度，闹闹也就罢了，过了就是妒了。一早上床也起，现在只大刺刺地坐着，锦也不织，这是要怎么样？&rdo;

这时，杜云娘也终于想通了，郑源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而郑家便不再是她的家，她平静地开口了，&ldo;我要休书！&rdo;

&ldo;什么！&rdo;

&ldo;我无子又妒，郑家便给我一张休书吧！&rdo;

郑婆立即又软和下来，&ldo;云娘，你莫要闹，休书可是随便要的，被休出去的女子总要低人一等，无处安身，将来无不是贫病而死。你可知道后街上原来有一个青年女子，便无子被夫家休了，娘也嫌她丢人不要她，她只能讨饭度日，后来就死到了庙里。&rdo;

云娘声音也不大，但却是肯定，&ldo;我杜云娘只要有两只手两只脚，就不可能贫病而死！&rdo;

婆婆还未答言，郑源猛地冲了进来，向婆婆道：&ldo;娘你别理她，越哄她越发得意了呢！&rdo;

再转向云娘时便黑了脸，高声喝道：&ldo;别给你脸不要，一早上不起，饭送到屋子里吃，锦也不织了！再如此，我便休了你！&rdo;

从昨日起骤然经历了这许多事，云娘虽说要了休书，但未免没有一时之义气，现在被郑源一喝，更知丈夫待自己早无情谊，心彻底死了，马上站了起来道：&ldo;既然如此，便将休书给我拿来，我正好离了你们郑家！&rdo;

婆婆却上前拍了郑源一掌，&ldo;你是男子，哪里知道女人心里的苦，当年你爹年青时在外面与人相好，我也气得哭了好几天，只是过后想开了便也就照样过日子了。这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先出去吧。就要过年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等着你来打点呢。&rdo;说着将他推走了。

又转过来堆了一脸的笑哄云娘道：&ldo;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源儿的脸往哪里放？让刚进门的采玉怎么想？也无怪源儿生气。当年我已经有了源儿，你公公还在外面与女人勾搭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源儿是不得已才娶的二房，你再闹只让人笑话了。只是我一向最疼你，知道你现在还没想开，就容你好好想一想，等你想通了就知道有了儿子的好了。&rdo;

&ldo;采玉那里我会压着她的，今天一定让她给你行了大礼，来，赶紧换身喜庆的衣服，也是要过年了呢。&rdo;说着拉云娘换衣服。

云娘的眼泪像珠子般地往下掉，可却说什么也不动，只道：&ldo;让郑源拿休书来，我必是要走的。&rdo;

婆婆又劝了半晌，见她只不松口，转身出去了。

公公提着拐杖走了进来，和蔼地道：&ldo;云娘，你嫁到我们家，我们可从没亏待过你，我们家没有女孩，什么都拿你当自己家的女孩一样。你自己说说，盛泽镇上哪一家的媳妇能像你一般，做主管着家里的事，说出门就出门，说不织锦就不织。现在源哥儿不过养了个儿子，你就闹成了这样。家里人都劝你，你竟还不满意？&rdo;

说是自己管着家事，其实只要用一两银子不是也要禀告公婆？且自己当家，家里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且自己日日夜夜织锦，连吃个蛋也要说上几句难听的话便算没亏待自己？云娘也懒得驳，只道：&ldo;我才是从没亏待过你们！&rdo;

郑公待要再说，竟发现无话可驳，只得道：&ldo;云娘，你一向是个懂事的，源儿没儿子再娶一房也没有错，你心里就是不顺，也得做出个贤良的样子，别闹得让人家笑话你。&rdo;

云娘也不反驳，只道：&ldo;既然郑源没错，那错的就是我，给我休书不就罢了，人家笑话我，也就与郑家无关了。&rdo;

几句话噎得郑公走了，再过了一会儿，郑源复又进来了，神气总算平和些，&ldo;刚刚我不过是气话，哪里会真休了你，我们毕竟是结发夫妻，与采玉不同。你放心吧，爹娘都认你做正室，我也会像过去一样对你。只要你点头，我便让采玉过来给你行礼，你是大她是小，她还是要听你的。&rdo;

一语未了，就听咣当一声响，采玉抱着孩子一头扑了进来，大哭道：&ldo;郑源你个没良心的！说是明媒正娶，现在儿子都生了下来，你又要过河拆桥！&rdo;又抱着儿子向云娘撞过来道：&ldo;我再不好也生了儿子，你有什么！竟不能容我！既然如此，便杀了我吧！&rdo;

正说着，这时采玉怀里的孩子早被吓得大哭起来，一时间，大人叫孩子哭，郑公郑婆皆回来相劝。可是采玉一定逼着郑源回盛泽镇，也是存了靠着儿子掌了郑家家事的心思，又听郑源说云娘只知道织锦，万事不管的，且一个小镇上的村姑能有什么见识，所以从见面起便想压住云娘，现在听郑源要让自己低云娘一头，差一点便气疯了，哪里还肯相让。

云娘躲了又躲，却哪里躲得开，被采玉撞了两下，气得浑身发抖。

盛泽镇里也不是没有纳妾的人家，只是还没见过这样嚣张的妾。云娘本就了无生趣，现在被逼到绝路，更是横下心肠，当即便不再躲，抬起手照着采玉的脸批面就是两掌，打得声音脆响，高声骂道：&ldo;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我们一起去阎王殿前辩个是非曲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