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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往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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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往事

面前这做少年女子，除了鼻子以下，浑身上下没有半分肖似旧主人的地方，更不要说旧主智计天下无双的心智。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她心中就是不屑的，更不要说认可。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用这声少主称呼她，都嫌浪费！

红娟缓了缓，才慢慢将心中的不忿懑压下去。能查出梁国大理寺和通政司对一个邻国商行的关注和一个普通行脚商之间的关联，不得不承认，旧主这个遗孤还是有几分心智的，但让她佩服，却不可能。

“没错，我就是南安红，曾经是长公主身边的长随，我的父亲南叔仆，是公主府的总管。我们是斛律安氏的家仆，即便主人放了籍，也依旧是主人身边的奴婢。”但她却没承认贺云初是她主人的意思。

“长公主蒙难之后，公主曾与我有过联络，后来知道公主身边有了你，但没等我亲自觐见，长公主就仙逝了，之后我便没了见你的机会，但对长公主的遗孤，长公主身边的旧人都有留意，所以，不管是谁出现在你身边，都请你不要觉得意外。”

贺云初淡漠的望着她，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还真就觉得意外了，之前怎么没听府里的人提起过呢？”除了在母亲让她记在脑子里的那份名单上。

红娟也感觉到了些许尴尬，但很快又显得坦然了：“其实那时候长公主的确有召唤我前去，只是中途被一些杂事绊住了，这也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竟然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她垂下头，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象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帛书来，递给了贺云初：“长公主并非遭遇沙匪而殁，是被梁国的太后赐死的。”

她递给贺云初的，是一张诏书，盖着凤舞九天印章的一张手诏。贺云初接住的时候手象被烫了似的哆嗦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除了安顺，没人知道她亲眼见证了母亲遇难的全过程。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在西京，却没有人知道她已悄悄逃出了西京城的那场阴谋，潜回了夏州；

更没人知道回来后，生怕被母亲责罚，她在安顺的屋里躲了三天；更没人知道当那些人包围了别苑来宣诣时，她正被安顺压在壁厨的夹层里，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她亲眼看着母亲被逼喝下鸩酒后，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身影，以及母亲最后歇斯底里的警告：放了我的鹰鸽，让它自己去磨爪子，让它学会独自觅食，放了我的鹰……

更没人知道她听懂了母亲最后的哭喊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她还听懂了……她手指轻轻颤了一颤，手中的帛书落在盆中的污水里，很快也化成了泥：“然后呢，你希望我去给她报仇？还是你准备亲自去？”

红娟的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控制住心头的怒气，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屋子里灯火通明，四周的烛光照的角角落落都一片通透，她却觉得心头那片无法被照亮的区域又扩大了。她吸了吸气，尽量用现实说服自己，她还是个孩子，没人教化没人开导的荒草般长大的孩子，接下来的好多事，必须得利用她才能完成，所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若要她为我所用，必先攻其心志。等她再出声时，已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过去的事已久远，少主还小，势力单薄，等少主再长大些，等你心中有了决断，报仇什么时候都不晚。”

贺云初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来帮我了，正如你所说，我的行踪你们一直以来都有关注，那么就来说说，这次，你打算如何帮我？”

红娟心中对贺云初很上道的表现很满意，有心想点拨她，道：“少主冒了陈长休的身份，可知娴亲王陈劲因何会谋逆？”红娟想卖个关子，却从贺云初脸上看到“那不是敌国的事么？”的淡漠表情，心中暗自一声叹息，道：“他是敌国人，却也是我斛律氏最亲的人，如果阿骨公主不做祭祀，她现在应该是南夏国的帝后。”

说到这里，她有意停顿了一下，却依旧没从贺云初脸上看到任何波澜。只能拿另一件事情撬开她的好奇心，道：“当初长公主南行游历，结识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当时还是南夏皇子的坤殿下。他当时意气风发，是诸皇子中最灼手可热的一位。长公主有意想促成阿骨公主的这段美事，便安排了那场际遇，让我们的人不断地将长公主出游的消息传到南夏。坤殿下果然轻装潜入，在余姚见到了长公主。那次会唔，长公主与坤殿下商定的事情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但回到京城，长公主就将身边最得用的人全都遣散了。”她看着贺云初，想看到她的反应，却又一次失望了。

但她既然能在异国他乡支撑这么多年，心智和心胸也就非同一般人，虽然心中不悦，但她知道，要说服一个人，并得到她全身心的信任，没有一件能引起其足够兴趣的投名状是做不到的。

既然斯人已逝，利用一下过去的旧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况且她们还是母女。

“当时世人都以为长公主钟情的人是智恒，愿意跟随老国王归附是她心甘情愿的，实际上，如果不是贺翔暗中扣了坤殿下，对长公主施加压力，那纸归化合约上，无论如何不会有长公主的名字出现。长公主智计无双，自然能看得到梁国的企图。所以，不管是智恒还是贺靖，他们如何对长公主大献殷勤，这些人都入不了长公主的眼。”

红娟的叙述，被持了一盏琉璃大灯进来的侍卫打断了。贺云初望着这盏闪着莹绿色光的灯盏，好奇道：“哪儿弄来的？今天新买的吗？”

侍卫年龄小，听到问询声，耳根微微发红，小声道：“外间的丫头们正在收拾东西，我看着挺好，就拿过来了。”他将灯盏搁在放污水盆的桌子上，翘起兰花指勾起琉璃灯罩，拨了拨里面歪在一侧的灯芯，复又合上。

贺云初好奇般的伸手在琉璃灯罩上抚摩着，上面凸起的花纹并不光滑，但手感极好，但接下来的吩咐却有些煞风景：“有日子没尝五弟的粉汤了，今天弄一碗来，羊汤要煮浓些，再给我烤个饼，让他好好弄，不着急吃。”

贺云初的手从灯盏上放下来，侍卫小声回应之后出去了。

红娟看着贺云初，心底的鄙视更强了，却还是强忍着，幸好贺云初的注意力虽在琉璃灯上，却没忘了她们正在谈论的话题，很随意的语气吩咐道：“你继续，这些事儿听着挺新鲜的。”

红娟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再一次忍下了想出手教训人的念头，道：“其实，如果不是背负着家国重任，长公主殿下与坤殿下才是最相当的一对。长公主殿下对坤殿下却始终礼敬有加，但不免有人说闲话，让长公主与二公主之间起了罅隙，二公主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部下往东去了，老国王派人几路人去说项她都不回来。所以长公主殿下才选择了与老国王长住西京，委屈求全的接受了智恒的好意。”

“但世间事，有一利便会有一弊，长公主想避开姊妹之间的罅隙，却避不开别人的妒忌，智恒与正妻感情不睦，但与妾室肖凌容却相处和谐。因为长公主的介入，肖氏数次约见长公主，虽然她身份不及公主尊贵，但她一次次执意要见，长公主就不能避着。肖凌容，那个女人是我今生见过的，心智仅次于长公主之人。我曾几次提醒长公主让她堤防着这个女人，可长公主却将她视为知已，每次都与她倾吐心声。”

“女人的心最为敏锐，可长公主却沉入对肖凌容的相见恨晚而忽略了肖凌容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肖凌容身边有两个绝世姿容的族妹，一直被她隐藏的很深，可那段时间，却放任其中一个频频与当时还是营门总的许峥接触，还发生了不轨之事……因为这件事，许峥以迎娶正室的标准迎娶了那个女人，她就是许常渊的母亲。”

说到这里，连贺云初都感觉到了红娟身上那股想极力压制都压不下去的悲愤。“王府那场火原本就起的蹊跷，而且王府还离的宫城那么近，火势那么大，把半个西京城都照亮了，京兆尹号称有四国最强的扑火队，王府那场火，他们却正巧不在京城。而距王府最近的营门卫做了什么，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在外围维持秩序，阻止外面的人往火里闯，也阻止里面想逃出来的人……”她哽咽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哽在喉间的那道气流，顺下去了。

“那场火，便是那个女人与许峥谋划的。可悲的是，后来许峥不但成了长公主的救命恩人，竟然还……委身与他！”她咬牙切齿地说完，用狠毒的眸光看向贺云初：“还生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