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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第1页）

周一鸣也平白进帐了五十两银子，高兴得不得了，自然也把胡雪岩奉若神明，敬重得不得了，自告奋勇，要去接阿巧姐回来。

&ldo;不忙，不忙，让她在潘家住两天。&rdo;胡雪岩说：&ldo;我倒有两件事跟你商量。&rdo;

这两件事，第一件是他这天早上在永兴盛受的气要出，问周一鸣有何妙计？

&ldo;心思好不过胡大老爷。&rdo;周一鸣答道，&ldo;你老想出法子来，跑腿归我。&rdo;

&ldo;法子倒有一个，我怕手段太辣。我先讲个票号的故事你听……&rdo;

京师的票号，最大的四家，招牌都有个&ldo;恒&rdo;字，通称&ldo;四大恒&rdo;。行大欺客，也欺同行，有家异军突起的票号，字号&ldo;义源&rdo;，专发钱票，因为做生意迁就和气，信用又好，营业蒸蒸日上。而且发钱票专跟市井细民打交道，这口碑一立，一传十，十传百，市面上传得很快，连官场中都晓得义源的信誉了。

四大恒一看这情形，同行相妒，就要想法打击义源，于是一面暗地里收义源所出的票子，收了去兑现，一面放出谣言，说义源快要倒闭了，这一来造成了挤兑的风潮。哪知一连三天，义源见票即兑，连等都不用等，第四天，

风平浪静，义源的名气反倒越加响了。

四大恒见此光景，自然要去打听它的实力，一打听才晓得遇上了不倒的劲敌，义源有实钱四百万，出了一张票子，照数提一笔另行存贮，从来不发空票，所以不致受窘。

这个故事一说，周一鸣就懂了，&ldo;胡大老爷，&rdo;他问，&ldo;你的意思也是想收&lso;义源&rso;的票子，去&lso;整&rso;它一家伙？&rdo;

&ldo;对了！不过我又怕象&lso;四大恒&rso;跟&lso;义源&rso;一样。&rdo;胡雪岩说：&ldo;你做初一，人家做初二，弄&lso;义源&rso;不倒，&lso;义源&rso;来整我的阜康，岂不是自讨苦吃？&rdo;

&ldo;是的。这一点不可不妨。&rdo;周一鸣说，&ldo;等我去打听打听&lso;义源&rso;的实力看。实力不厚，不妨&lso;将他一军&rso;，不然，还得另想别法。&rdo;

&ldo;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去打听了再说。好在这件事不忙。我讲另外一件。&rdo;

另一件事是要送潘叔雅一笔礼，一则酬谢他暂作阿巧姐居停的情谊，再则是胡雪岩觉得象这样的人，大可做个朋友，有心想结纳。

如果说，仅仅是还人情债，这笔礼很容易送，反正花上几十两银子，买四色礼物，情意就算到了。但要谈结纳，则必须使潘叔雅对这笔礼重视，甚至见情，他家大富，再贵重的礼物，也未见得放在心上。或者是杭州的土产，物稀为贵，倒也留下一个印象，无奈人在苏州，无法办到。

这番意思说了出来，等于又替周一鸣出了个难题，&ldo;送礼总要送人家求之不得的东西。&rdo;他说，&ldo;潘家有钱，少的是面子。能不能送他个面子？&rdo;

&ldo;这话说得妙！&rdo;胡雪岩抚掌称赏，&ldo;我们就动脑筋，寻个面子来送他。&rdo;

这两句话对周一鸣是极大的鼓励，凝神眨眼，动足脑筋，果有所得，&ldo;我倒有个主意，你老看行不行？&rdo;他说，&ldo;何学台跟你老的交情够了，托他出面，送潘家一个面子。&rdo;

&ldo;这个主意的意思很好。&rdo;胡雪岩深深点头，&ldo;不过，我倒想不出，这个面子怎么送法？&rdo;

&ldo;可以这样子办，你老写封信给何学台，事情要不要说清楚，请你老自己斟酌，如果不愿意细说，含含糊糊也可以，就说，这趟很承潘某人帮忙，请何学台代为去拜访潘某人道谢。&rdo;周一鸣说，&ldo;二品大员，全副导子去拜访他，不是蛮有面子的事？&rdo;

&ldo;好极，好极。这个主意高明之至，高明得……老周，你自己都不晓得高明在哪里？&rdo;

这是什么怪话？周一鸣大为困惑，自然也无法赞一词，只望着胡雪岩翻眼。

胡雪岩也不作解释，还没有到可以说破的时候，他已经决定照官场中通行的风气，买妾以赠，安排阿巧姐做何桂清的侧室。这一来，阿巧姐在潘家作客，何桂清亦应见情，所以代胡雪岩道谢，实在也就是他自己道谢。周一鸣的主意，隐含着这一重意义，便显得极外高明，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ldo;准定这样子办。&rdo;胡雪岩相当高兴，但也相当惋惜，&ldo;老周，你很能干，可惜不能来帮我。&rdo;

周一鸣心中一动。他也觉得跟胡雪岩做事，不但爽脆痛快，而且凡事都是着着占上风，十分够味，但到扬州去办厘金，大小是个官，而且出息不错，舍弃了似乎也可惜，所以也只好表示抱歉：&ldo;是啊！有机会我也很想跟胡大老爷。&rdo;

&ldo;那都再说了。&rdo;胡雪岩欣快的站起身，&ldo;今天我没事了，到城里去逛逛。你去打听打听永兴盛的虚实，晚上我们仍旧在元大昌碰面。&rdo;

于是胡雪岩去逛了玄妙观，吃茶&ldo;听大书&rdo;，等书场散了出来，安步当车到元大昌，挑了一副好座头，一个人先自斟自饮，等候周一鸣。

吃完一斤花雕，周一鸣来了，脸上是诡秘的笑容。胡雪岩笑道：&ldo;看样子，永兴盛要伤伤脑筋了。&rdo;

&ldo;说巧真巧！&rdo;周一鸣很起劲地说，&ldo;恰好我有个熟人在永兴盛当&lso;出店&rso;，邀出来吃了碗茶，全本&lso;西厢记&rso;都在我肚里了。&rdo;

&ldo;好极，好极！先吃酒。&rdo;胡雪岩亲手替他斟了碗热酒，&ldo;边吃边谈。&rdo;

&ldo;永兴盛这爿店，该当整它一整，来路就不正……&rdo;

周一鸣从这家钱庄的来路谈起。老板本来姓陈，节俭起家，苦了半辈子才创下这点基业，不想老板做不到一年，一场伤寒，一命呜呼，死的那年，四十刚刚出头，留下一妻一子。孤儿寡妇，容易受人欺侮，其中有个伙计也姓陈，心计极深，对老板娘嘘寒送暖，无微不至，结果人财两得，名为永兴盛的档手，其实就是老板。

&ldo;真叫是一报还一报！&rdo;周一鸣大大喝口酒说，&ldo;现在这个陈老板，有个女儿，让店里一个伙计勾搭上了，生米煮成熟饭，只好招赘到家。这伙计外号&lso;冲天炮&rso;，就是得罪了你老的那个家伙。&rdo;

&ldo;怪不得这么神气！原来是&lso;钦赐黄马褂&rso;的身分。&rdo;胡雪岩问道，&ldo;这个陈老板图谋人家孤儿寡妇，他女婿又是这样子张牙舞爪，他店里的朋友一定不服，这爿店怎么开得好？&rdo;

&ldo;一点不错！&rdo;周一鸣放下酒杯，击着桌面说，&ldo;真正什么毛病都逃不过你老的眼睛，不是这样子，我那个朋友，怎么会&lso;张松献地图&rso;来泄他的底？&rdo;

照周一鸣所知的底细，永兴盛已经岌岌可危，毛病出在姓陈的过于贪心，贪图重利，放了几笔帐出去，收不回来，所以周转有些不灵，本来就只有十万银子的本钱，票子倒开出去有二十几万。永兴盛的伙计因为替死掉的陈老板不平，所以都巴不得活着的这个陈老板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