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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却从他手里轻轻取了回来,不予置评地笑了笑。
——反正也闲着没事,幸而白老爷藏书甚广,借了我几本来读,全当打发时间罢了。
看得那床头上果然还放着两本,昔时遂也无聊地拾了一册,正翻到被她折了痕迹的一页,见那上面写着: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一句,忽然一笑:
“你喜欢这首《浣溪沙》?”
听君凝目看了看他正读的那本,却是秦少游的词集,方点了点。
——年幼时父亲很喜欢这一首词。
“你既是爱读,可曾听过这曲子?”
听君微微愣了愣,还未及表达,昔时便从怀里摸出了那根玉笛,这笛子瞧着眼熟得紧,细细一想竟是那日在德顺他买下的那支。听君原以为只是富家子弟挥霍玩笑,不曾料到他居然还一直带在身上,一时只双目怔怔望着昔时,内心情绪万千复杂。
他把那笛子小心擦了擦,放至唇下,一曲悠扬如琴如玉,如泣如诉。和爹爹吹奏时的感觉不一样,他这笛音婉转柔情,双眼只定定看着自己,漆黑的眸中分明将自己身形映得格外清晰。
此时此刻,饶的是她也听出这笛声的端倪来,故而忙垂下头,靠着软枕不发一语。
一曲吹毕,昔时只把笛子搁在一旁,伸手便将她握住,轻声道:
“同我回去吧?”
“……”听君避开他眼神,咬唇思索了半晌,终究是叹了一声,转头来正色看他。
——恕我斗胆……公子并非是我中意的良人。
“哦?”好像也不意外,昔时仍旧含笑,眼里如蕴星光,“那你觉得谁是?姓秋的那个?”
听君尴尬了一瞬,依然摇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涩然笑了笑。
——我只想寻个安安稳稳的人,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你不是……少爷他……想来也觉得我不配。
昔时一听就有些恼了:“我怎么就不是个安稳的人了?”说罢,又想起什么:“你是听了白琴那丫头的胡言乱语?我说过你若是不喜,我回去便将那姬妾全部撵走,也再不朝三暮四,只在你身边,连这样也不成么?”
听君亦不知怎么言说,她想了许久,从床头搁着的文房四宝里取了纸笔,对他写道:
“我从不知自己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得公子垂爱,我一直想,公子也许只是求而不得所以才觉得我或许与旁人不同。
你我二人不过认识两个月,彼此并不相熟。而且……就算公子说从此以后只一心为我,我又怎能信得?我此一生只能对一人倾心相待,而公子一生却可有数人相伴。若等时间隔久,心意不再,现下承诺又如何?我又怎么能赌得起……”
“好了!”昔时看得心烦意乱,从她手里一把夺过笔来,皱眉道,“别写了!”
听君见他表情阴得吓人,登时明白自己这话写得太没分寸,慌忙掀开被子下床便朝他跪下,连连施礼。
昔时自也没想到她会怕成这样,不由心上一软,忙也俯下身去扶。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先起来,这地上凉得很,万一病又重了,你岂不是要我内疚死吗?”
她心有余悸,刚上床坐下,且听得他摇头叹道:
“我也不怪你。想来定是秋亦,近来不晓得为何,他处处与我做对,依我看……”他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恐怕他对你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吧。”
听君闻之便惊异地瞪大了眼,忙摆手。
——怎么会呢,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昔时冷声下来:“那你呢?你可曾喜欢他?”
窗外起了一阵微风,把院中杏树上的花瓣吹得满屋飘洒,听君无言以对,两人就如此相视看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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