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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2页）

这时汤玉瀚方听说皇城外也乱了，数家勋贵高官的府第被抢掠，而武定侯府正首当其冲。急忙赶回府里，正将围在听雪轩外的贼人一举杀灭，便又听到云娘动了胎气，正在生产。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令汤玉瀚本就紧张到了极点，冲进门内，就见云娘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满脸汗水，口中又含着人参‐‐偏又这么大的一块。他又曾经亲见临终的人含着参，便以为不好，三魂飞走了两魂，手中的剑不知不觉便掉了下来，三步两步地奔过来半跪在炕上，拉住手，眼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道：&ldo;云娘，你不许离开我，你要是也离开了，我一辈子只能孤苦零丁了！&rdo;

云娘早知道生孩子便是一脚踏进辽鬼门关，而她又偏赶上如此的时机发动，又兼生了两个多时辰还没有生下来，本就一直提着心的，现听玉瀚如此一说，只当自己已经不好了，当时也哭了起来，因嘴里含着参，十分含糊道：&ldo;我也舍不得你！&rdo;

两人抱头痛哭起来，邓嬷嬷虽是老嬷嬷了，可却不比李嬷嬷与玉瀚熟悉，一向有些怕他的，见他们说得不像，只好上前轻声劝道：&ldo;血房里不吉利，六爷还是赶紧出去吧。&rdo;

汤玉瀚哪里肯听，&ldo;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就留在这里！&rdo;

云娘这时倒清醒了些，再将那参拿了出去，急忙收了泪交待&ldo;如果我死了，你为我也如先前的那个一样就成了，孝期满了就再娶一个真心待你好的，和顺地过日子，我在阴间才能放下心重新去投胎呢，你一定记得！&rdo;

又嘱咐道：&ldo;还有你的脾气，也要收着些，新人未必知道，容易生了嫌隙。你将来待她，也总要与前房姐姐和我一样！&rdo;

&ldo;那怎么能一样？&rdo;汤玉瀚觉得自己的心像在油锅里煎一样，急忙驳斥道：&ldo;什么前房姐姐，她本就是不情不愿嫁给我的，虽是夫妻却没有什么情谊，我只是因她为我生子而死才觉得愧对于她，与你怎么能与相同？世上再没有你这样的人了！&rdo;

云娘听了倒是呆了，只是又一阵疼痛传了过来，让她说不出话，半晌方咬着牙道：&ldo;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许你再过孤苦的日子！现在我就是不行了，也一定要拼着命把孩子生下来，你将来一定要好好照管他！&rdo;

汤玉瀚一直十分地盼着自己的孩子来临，可是到了此时，竟哭道：&ldo;早知如此，我们不如就一直不要孩子好了！&rdo;又知云娘一向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只恐她不快，赶紧又道：&ldo;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把孩子养大！&rdo;

邓嬷嬷不敢深劝六爷，只得转过去向六奶奶道：&ldo;奶奶，你这一胎已经算是很顺了，哪里用得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将来孩子生下来还是要亲娘管着才好，当爹的哪里会养孩子？&rdo;又向六爷那边努了努嘴道：&ldo;男人不好进产房的。&rdo;

云娘听了邓嬷嬷的话，尚不及回答，汤玉瀚在一旁直直地盯住邓嬷嬷道：&ldo;六奶奶果真没事？&rdo;

邓嬷嬷自是觉得无事，只不知两人为何如生离死别一般，便提高些声音道：&ldo;生孩子虽是过鬼门关，但大多女人还是能走得过的，眼下看着什么都好，而且第一胎慢一点很平常。&rdo;回头看云娘的情形，便赶紧过去道：&ldo;六奶奶要用力了，眼下正是紧要的时候！&rdo;

这时两人便都悟道先前孟浪了，汤玉瀚便握着云娘的手又大笑了起来，&ldo;真好，原来你没事！&rdo;

云娘明白后掩住脸催玉瀚出去，&ldo;你快走吧，我觉得疼得更紧了，应该是就要生了。&rdo;见他还是不走，又道：&ldo;你换件衣裳去吧！&rdo;

汤玉瀚低头一看，原来他身上还穿着铠甲，上面溅了不少的血迹，果真不适合在产妇身旁的，赶紧点头道：&ldo;我去换了衣裳再来！&rdo;

云娘在后面喊了句，&ldo;就不要再来了！&rdo;却已经不能再说话，一阵阵的剧痛将她完全淹没，没过多久，她觉得这疼痛到了尽头，她也用力到了尽头，便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然后邓嬷嬷笑道：&ldo;生了！生了！&rdo;

云娘虽然力竭，但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急忙道：&ldo;快抱来我看！&rdo;

邓嬷嬷帮孩子擦洗后，因做好的衣服都没有拿来，只随便挑一件方才嬷嬷们拿来的衣裳‐‐正是老侯爷素日里常穿的，将孩子包好，抱过来道：&ldo;是小小姐呢。&rdo;

云娘自然想要儿子的，可是女儿也一样喜欢，因早没了力气不敢去抱，便伸出手臂，&ldo;放在我怀里！&rdo;

按汤府的规矩，孩子一落糙，便要由奶娘抱着住，可是眼下一切方才平稳，奶娘也不知在哪里，更不用说他们都挤在听雪轩的一间小屋内，再无可去之处，是以邓嬷嬷只得依六奶奶之言将孩子放在她怀里。

抱着小小的女儿，云娘满心说不出的快乐满足，她觉得就是经历再多的痛也是值得的，硬撑着侧身去看她的小脸，虽然还小，又有些红皱，但她还是越看越爱。

汤玉瀚换了衣裳再进来时，就见云娘抱着小女儿，两个都睡着了，邓嬷嬷向他示意了一回便也退了下去，他悄悄地坐在炕边，眼睛从这个脸上挪到那个，再重新挪回去，怎么也看不够，不知不觉再次落下了泪。

再想到多年没有落泪的自己今天竟然落了两次眼泪，又觉得好笑，再看睡着的两个，笑意更浓。

便有小丫头上来轻轻禀报，&ldo;冯指挥佥事送了个婆子过来，说是最长于调理产后妇人养生的，是不是收下呢？&rdo;

那日茶油的事，云娘早告诉了他，汤玉瀚表面只说笑了几句，心里却着实生气。他虽然时常帮云娘在肚皮上搽了保养的油脂，但那油却是向宫里的嬷嬷们买来的，不比冯湘会亲手做，因此被比下了一头。

然后冯湘好死不死地到了他的手下，先前他还无比嫌恶，现在却觉得正是好事，于是每日羽林卫操练时，冯指挥佥事总是首当其冲，都要被当成演示的靶子，身上的伤就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