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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可不管公子性格如何淡定，如何波澜不惊，他身子是不给他长脸的，这囚禁的一年，几乎大半是病着的。尤其入冬以来，因为院子里没柴火取暖，也没冬被冬衣，公子病得是越发狠了。这身子上一虚下来，神智就很难清醒，有时候坐在窗户边儿，也不知是在寻思什么，更会说些唐顺儿听不太懂的话，弄的他一头雾水。

过了晌这饭总算是送过来了，馒头硬得跟石头一样，唐顺儿心里把那些奴才骂了个遍。好在院子里有几棵树，他挑着低处的枝桠掰了几条，在屋里生出火，用个破瓦罐将那粥不粥，汤不汤的稀饭热了。折腾好半天，却发现知秋已经躺回床上了。

&ldo;公子，吃饭了！&rdo;

&ldo;你自己吃吧，我不饿。&rdo;

&ldo;您从昨儿晚上就没吃，怎会不饿呢？趁热吃点儿，来。&rdo;

唐顺儿送到他跟前，却发现知秋的脸上一片cháo红，往额头一摸，烫得唐顺儿一缩手，如今生病也不那么惊吒了，反正不会有人管他们：&ldo;公子，您烧着呢，更得吃点儿了。&rdo;

知秋被他磨得没办法，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稀饭，就摇摇头，不肯吃了。唐顺儿没办法，将剩下的都留着，谁知道下顿饭什么时候送来呢！他没敢离开，守着病中的知秋。

公子似乎被接踵而来的梦纠缠着，嘴唇蠕动着，好似在说话，又没有声音发出来。唐顺儿将能找到的衣服都拿来盖在被子上，希望能暖暖公子的身子，又用剩下的火烧了点水，灌着喝下去。入夜，冷得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要结冰了，公子一直梦魇，翻来覆去地，似乎和什么撕扯。

第二天早上，什么动静都没了，知秋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气息紊乱。唐顺儿害怕极了，跑到门口去拍门：&ldo;要出人命啦！公子要不行啦！快让太医来看看！&rdo;

外头开始不相信，他喊了一上午，总算有个人进来，朝床上的知秋瞧了眼，对他说：&ldo;等着吧！通传去了。&rdo;

虽说通传，却一下午不见个鬼影子来，唐顺儿刚要去问，知秋却自己醒了，对他说：&ldo;有没有稀饭，再给我找些来吃？&rdo;

&ldo;有，有的，给您留着呢！&rdo;唐顺儿连忙把热过的端给他喝了小半碗。

知秋吃完，觉得身上有力气了，从枕下摸出个小匕首，递给唐顺儿说：&ldo;我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值钱的东西了，你留着。&rdo;

唐顺儿吓一跳，不肯接：&ldo;这是万岁爷送您的心爱之物，奴才不能要。&rdo;

&ldo;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如今我说话你也不听了？&rdo;知秋将小匕首塞进他手里，&ldo;这上面有几颗宝石，你弄下来藏好，将来若有机会出宫，卖了换两亩地耕。&rdo;

&ldo;公，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呀？&rdo;唐顺儿普通就跪下了，&ldo;唐顺儿这辈子就伺候公子，哪里也不去！&rdo;

知秋伸手拉他，却有使不上力，语重心长：&ldo;我当初就不该再带你回来，如今，你要出去也非易事了，但至少不用和我挨冻受饿。&rdo;我死了，你就解脱了，知秋怕这么说，唐顺儿难受，便将这后半句咽了。

太医终究是没有来，而知秋从身体到神智，是一天不如一天。自从那日和唐顺儿说完那番，不是竟日睡着，就是说些糊涂的话，更是水米不进。唐顺儿心急如焚，这天，趁着知秋还在昏睡，揣上那有玉玺的匕首到了门前，狠劲儿地叫门，外头没办法，给他开了，他将怀里匕首一现：&ldo;此物如同万岁爷亲临，你们还不都跪下？&rdo;

外头的禁军头目探过一看，果然有玉玺之印，黑压压跪倒一片。唐顺儿见状继续说：&ldo;带我去见万岁爷，否则你们就是抗旨！&rdo;

洪煜正在和人商谈战事，见有人传报，说唐顺儿拿了信物来见，一时好奇之心顿升。唐顺儿？可有好长时间没听说那主仆两人了。

&ldo;宣。&rdo;洪煜说。

唐顺儿进来便跪，开门见山哭诉道：&ldo;请万岁爷救救我家公子，公子他，他，快不行了！&rdo;

&ldo;什么？&rdo;洪煜皱眉问，他可有小半年的时间对那院子的事不闻不问了，&ldo;你家公子怎么了？&rdo;

&ldo;公子弥留，万岁爷要是不去，恐怕就见不到公子最后一面了！&rdo;

洪煜大惊，这一年来，他对知秋的恨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强烈，所谓无恨，便也不会那么在意他，因此才能如此冷漠和忽视。如今唐顺儿说的，确实煞到他了。知秋不过二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已是弥留？

到的时候，知秋并不是想唐顺儿说的昏睡，而是坐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洪煜有些不悦，觉得被唐顺儿骗了。可他很快觉察出不对，这滴水成冰的三九天，他穿着皮氅的披风，还觉得冷，知秋呆坐在寒风里，身上只穿了件粗布的跨衫，细白的脖子，干枯的手脚都袒露在外头，却似浑然不知冷暖一样。

&ldo;公子，万岁爷来看您了！&rdo;唐顺儿连忙走过去，在知秋耳边说。

知秋从沉思中回过神，眼睛幽幽地看着唐顺儿，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讷讷地说；&ldo;仁喜回来了，你看见他没有？&rdo;

&ldo;哎哟，公子，您回头看看谁来看您了，是万岁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