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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谈到这里，只听铁门声响，有辆汽车开到；陈璧君从落地玻璃窗望出去，看到周佛海后面，春风满面。拎着一个硕大无朋的新皮包的罗君强，不由得无名火发，霍地站了起来，抓起那份电报，便向客室走去。　　&rdo;夫人早！&rdo;刚放下皮包的罗君强，赶紧站直身子，鞠了个90度的躬。　　&rdo;你今天兴致很好哇！&rdo;

周佛海一听，觉得话中味道不对；罗君强却未觉察到，笑嘻嘻地答说：&rdo;是，是！夫人的精神也很不错。&rdo;　　&rdo;我可是一夜没有睡着。&rdo;陈璧君绷着脸，将电报使劲往几上一摆，&rdo;你看！你干的好事。&rdo;

拿起电报一看，罗君强脸上的笑容尽敛，轻声向周佛海说道：&rdo;条约今天在香港见报了。&rdo;

周佛海木无表情；陈璧君便又指着罗君强骂：&rdo;都是你！不是你把希圣逼走了，哪里会有这种丢脸的事？&rdo;　　&rdo;夫人！&rdo;罗君强低声下平地说：&rd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早就看出他是卧底来的；说实在的，倒不如他早走了的好，否则更糟糕，说不定变生肘腋。&rdo;

听他这么说，陈璧君略为消了点气，&rdo;现在不就是变生肘腋吗？&rdo;她的语气已缓和了些。　　&rdo;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rdo;　　&rdo;那末是什么意思呢？&rdo;　　&rdo;我说的&rso;变生肘腋&rso;，是怕河内事件重演。&rdo;

听得这话，陈璧君立即有戒慎之色，&rdo;佛海，&rdo;她转脸问道：&rdo;安全不会有问题吧？&rdo;　　&rdo;不会。&rdo;周佛海答说：&rdo;影佐负全责。青岛方面，早就派人去布置了。&rdo;

说到这里，随汪精卫同行的&rdo;要员&rdo;，陆续到达；几乎毫无例外，进门一团喜气；得知&rdo;条约见报&rdo;的消息，便又都是&rdo;如丧考妣&rdo;的脸色。

青岛会议是个&rdo;分赃会议&rdo;。来分赃而且&rdo;拿大份&rdo;的是汪精卫；被分的是&rdo;维新政府&rdo;与&rdo;临时政府&rdo;的头目。前者的心情又远较后者来得抑郁。　　&rdo;维新政府&rdo;的大头目是被称为&rdo;安福余孽&rdo;的梁鸿志，做过段祺瑞的秘书长，诗做得很出色，但诗人的味道却不浓。他有过一段名言：&ldo;世界上有两样最龌龊的东西，一样是政治；一样是女人的那话儿，男人脾气就喜欢那两样东西。&rdo;这是他的&rdo;夫子自道。&rdo;

但&rdo;维新政府&rdo;的实权握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清党时期与杨虎搭档，颇建了功劳，被共产党斥为&rdo;狼虎成群&rdo;的陈群。由于作风过分，以致投闲散置，做了杜月笙的食客；上海沦陷，不肯跟杜月笙一起走。那倒不是什么意外之事，早有人说过，陈人鹤‐‐陈群的别号‐‐生了一张曹操脸，早就在等着落水了。

再有一个是任援道。&rdo;维新政府&rdo;的&rdo;绥靖军&rdo;首脑。圆圆的一张脸，带些傻相；但却能言善道。此人是分赃会中心情最平静的一个；因为他的胞弟任西萍在中央工作，早就为他输诚，是中央安在敌后很重要的一着棋子。

当然，这3个人是汪精卫不能不卖帐的。至于华北的&ldo;临时政府&rdo;，由于日本的决策，要把中国搞得四分五裂，所以支持&rdo;临时政府&rdo;存在；汪精卫亦以战前有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成例可援，作为屈就现实的自我解嘲。但&rdo;临时政府&rdo;的第一号头目王克敏，对于要奉汪政府的&rdo;正朔&rdo;，也是不大情愿的。

因此，这个分赃会议气氛之僵硬，可想而知。倒是会外的酬酢，相当热闹；头一天正式的晚宴结束以后，王克敏在他的海浜别墅邀客作第二度的欢叙。主人一向以豪赌出名，自然少不了一桌&rdo;梭哈&rdo;，入席的还有两名&rdo;贵公子&rdo;，一个是岑德广，前清两广总督岑春煊的儿子。一个是杨毓珣，他的父亲是袁世凯的智囊杨士琦；本人是袁世凯的女婿。杨毓珣与东北军旗有渊源，汪精报在上海招兵买马，在哥伦比亚路特设招待所，即由杨毓珣主持，经手收编各路散兵游勇，&rdo;讲斤头&rdo;大部分由他经手，因而搞了不少钱，在赌桌上，财大气粗，将岑德广比得黯然无光。

一场豪赌下来，杨毓珣大输；其实他是打的&rdo;政治梭哈&rdo;，多&rdo;跟&rdo;少&rdo;看&rdo;，明知他人&rdo;偷鸡&rdo;，故意不&rdo;捉&rdo;，为的是让大家觉得他豪爽够交情。

由于第二天上午还有会议，大多数的客人结了帐便即告辞；其余的吃了消夜也都走了，唯独杨毓珣留了下来，跟主人还有话谈。

&ldo;琪山，&rdo;王克敏喊着他的别号问说：&rdo;老汪安排你干什么？&rdo;

&ldo;现在还谈不到此。&rdo;

&ldo;你自己呢，总有打算吧？&rdo;

&ldo;是啊！&rdo;杨毓珣答说：&rdo;我正要跟你商量。&rdo;

杨毓珣的目标是上海市长，希望王克敏能为他在汪精卫面前多说好话。

&ldo;上海市长？&rdo;王克敏从墨晶眼镜中斜睨着他问：&rdo;你吃得消吗？&rdo;

&ldo;怎么吃不消？&rdo;

&ldo;那面有戴雨农、杜月笙；这里面有个丁默更、李士群、你夹在中间，两面受敌，莫非倒不怕？&rdo;

&ldo;不要紧。&rso;仁社&rso;的朋友，可以帮我的忙。&rdo;

&ldo;人家起什么帮你的忙？你跟我一样是&rso;空子&rso;。&rdo;

&ldo;有寒云跟内人的关系；&rso;仁社&rso;的人，不拿我当&rso;空子&rso;看的。&rdo;

他口中所说&rdo;寒云&rdo;，就是袁世凯的&rdo;皇二子&rdo;袁克文。杨毓珣的妻子，在姊妹中排行第3，名叫叔祯；与袁克文是一母所出。袁克文在清帮是&rdo;大&rdo;字辈；他这一帮的字号叫做&ldo;兴武六&rdo;，在前清漕运&rdo;一百二十八帮半&rdo;的粮帮中，势力最大。与袁克文同帮同辈的名人，有张之江、蒋伯器；&rdo;老大&rdo;叫张仁奎，先是扬州徐宝山的部下，做过镇守使，后来参加革命，很出了些力。现在高龄八十有二，隐居上海海格路范园，已经不问世事。

不过，他跟杜月笙的&rdo;恒社&rdo;那样，门弟子有个组织叫做&rdo;仁社&rdo;，其中军政工商学各界的人都有。势力远到华北、西南；川军将领外号&rdo;范哈儿&rdo;的范绍增，应该是&rdo;袍哥&rdo;，居然亦会是仁社中人。

袁克文与张仁奎是&rdo;同参&rdo;弟兄；袁叔祯颇有丈夫气，跟&ldo;门槛里&rdo;的人亦很熟；杨毓珣凭此关系，自信能取得&rdo;仁社&rdo;的支持，但王克敏不以为然。

&ldo;就算&rso;仁社&rso;支持你，力量也有限。你跟上海没有什么太深的渊源，何必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rdo;王克敏又说：&ldo;况且，老汪亦未见得肯把这个缺给你。你要我说，也就是白说；倒不如到我那里去。当上海市长，不如当北平市长。&rdo;

&ldo;我不能去。&rdo;

&ldo;为什么？&rdo;

&ldo;我怕人家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