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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1页）

春瑛擦去脸上的泪水，正色道：&ldo;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太太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这样大喇喇地叫我传话给太太，要太太接你回家，未免太拿大了，难道是病糊涂了没？即便太太再看重你，你也不过是个丫头，要守本份才是。太太日理万机，不知要办多少大事，咱们底下人，不能给太太分忧，已经是大大的失职，怎能拿这点小事打搅太太呢？姐姐们教导我时，总叫我要事事想在主子前头，为主子分忧，我可是照着姐姐们的教导做的呀？！&rdo;

玉兰被噎住了，睁着大眼睛瞪向春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氏皱皱眉，开口道：&ldo;好了，我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说玉兰传话时没说清楚，是有些不妥，但你应知道事情轻重，不论如何总该报给我才是！&rdo;

春瑛忙低头一礼：&ldo;是，奴婢愚钝，只是单纯想着不能拿小事打搅太太，不知此事关系重大，太太教给奴婢，奴婢再不敢犯了。&rdo;

她这么一说，安氏倒不知该怎么接口了。如果说一个二等丫头生病被送走，称得上&ldo;事关重大&rdo;，那是笑话，但这虽然并不是&ldo;小事&rdo;，却也不是能随便让人知道的。

安氏沉默着，玉兰却不甘心地跳了出来：&ldo;小事小事！你总说这是小事，可我是有要紧事要报给太太的！都是你，害我错过了时机！如今……&rdo;忽然顿住，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春瑛，没有说下去。

春瑛一脸委屈地道：&ldo;我怎会知道姐姐有要紧事报给太太？姐姐只叫我禀报太太接你回府，根本就没提起什么要紧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事情要紧？若它真的要紧，姐姐早该告诉我，让我转告太太，既然姐姐没说，显然是不大要紧的。我总不能为这么一件不要紧的事让太太劳神？姐姐教导过，好丫环不该……&rdo;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安氏打断了：&ldo;够了！都给我消停些！&rdo;脸色发青地盯了玉兰一眼：&ldo;她说的可是实情？！&rdo;

玉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道：&ldo;奴婢……奴婢……奴婢是怕她走漏了风声！&rdo;她似乎有了些底气，&ldo;对，就是这样，因为怕春瑛走漏了风声，所以奴婢没把实话告诉她，若不是她瞒着太太，事情本该万无一失的，这都是她的错！&rdo;

安氏眯了眯眼，转头望回春瑛：&ldo;你听见了？即便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也不能免责！玉兰在霍家生病，你本该报上来才是，那日你见我时，可完全没提起这事儿！不过是一句话，有什么说不得的？！&rdo;

春瑛咬咬唇，委屈地看了玉兰一眼，便低下头不说话。玉兰被她这幽怨的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ldo;你看我做什么？！该不会又要推到我身上吧？！这明明就是你的错！&rdo;

春瑛细声细气地道：&ldo;是，是我的错，我不该犯糊涂的，可是……我这都是为姐姐着想啊！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姐姐得了传染病，一定会叫姐姐搬出去的，等姐姐好了，差事也丢了。就象我从前在三少爷院里当差，因摔了腿，被送出府，养好伤后回来，已经叫人占了位去，只得闲赋在家……&rdo;她抽抽鼻子，说话带了些许哭声：&ldo;我原是想着，姐姐总是私下抱怨我抢了姐姐的晋升机会，羡慕锦绣玲珑她们得表小姐重用，要是丢了差事，一定会伤心死的，因此，若姐姐能回家去养病，一来家人会呵护备至，二来又能瞒住人，姐姐的病原就不重，不过几日就好了，仍旧回到府里来当差……姐姐当日见了婶子，明明是高高兴兴走的，也没一丝反对，如今却来指责我，真叫人伤心……&rdo;她朝安氏拜下去：&ldo;太太恕罪，奴婢不该为了姐妹情谊，帮着玉兰姐姐瞒骗主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rdo;

玉兰脸色越来越难看，悄悄偷看安氏一眼，见后者的脸已经开始发黑了，便急道：&ldo;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让你瞒骗主子，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我早就回报太太……&rdo;

&ldo;好了！&rdo;安氏厉声喝止，眼中she出一道寒光，&ldo;若不是你瞒着实情，又怎会导致今日的尴尬？！你还有脸把过错都归到别人身上！&rdo;她隐约记起春瑛以前的确是分派到浣花轩的，也记得儿子似乎提过院里有个丫头受伤出府去了，抱怨曼如安排了许多小丫头在院里，却没几个是年长得用的。这么一想，她心中定了定，觉得儿子用过的丫头，就算笨了些，也不可能背着自己偏帮霍丫头的，那显然是玉兰在撒谎了。她越想越生气，玉兰不肯把实话告诉春瑛，定是想贪功，不然事情何至于此？现在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也多半是害怕自己追究责任。更可恶的是，玉兰居然还有意巴结霍家丫头！

她心中忽地一惊，自己因为看玉兰父母不顺眼，就把他们调走了，难道玉兰因此心生怨言，生了外心？！

安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春瑛与玉兰都暗自心惊。春瑛眼珠子一转，再掐一把大腿，哭道：&ldo;太太，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为玉兰姐姐瞒太太的，请太太罚我吧，奴婢绝不敢有怨言！&rdo;

玉兰又气又急：&ldo;当然是你的错！你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rdo;又转向安氏：&ldo;太太，你莫信她胡说，分明就是她贪图表小姐的赏赐，卖主求荣，却说是为了我！&rdo;

春瑛一扁嘴，满眼都是&ldo;被人陷害&rdo;的震惊与伤心。

安氏看看玉兰，又看看春瑛，一句话也不说。这时，芍药掀了帘子走进来，小声递上一个帖子：&ldo;太太，靖王府来人了，说范老三一家已是王府的人，想要带玉兰回去。&rdo;

玉兰飞快地转过头来，惊呼：&ldo;你说什么？！&rdo;这不可能！

芍药缓声道：&ldo;是来送信的人说的，王妃娘娘也给老太太送过信了，范老三一家原是娘娘的陪嫁，如今耽误了几年，总算物归原主，契约今日已送到顺天府上档了。那人还说……玉兰虽是太太跟前侍候的人，但总不好叫人骨肉分离，还请太太割爱呢！&rdo;她抬头迅速瞥了玉兰一眼：&ldo;那人最后说，王妃娘娘发了话，请太太不必担心，娘娘会安排好玉兰的。&rdo;

玉兰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喜意，忍不住想到，王府自然比侯府更好，不知道自家的无能父母是怎么巴结上靖王妃的，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她何必冒险从城外逃回来？！

那抹喜意如此明显，哪里瞒得过安氏？她心中顿时怒火冲天，顾不上思考其中的逻辑性，只一味认定玉兰是生了外心，想攀上靖王府的高枝，刚才是装成忠诚的样子，故意耍着自己玩的。她一怒之下，便摔了杯子，愤然抬臂指向门的方向：&ldo;还不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rdo;又对芍药道：&ldo;给我告诉那人，这丫头最是刁钻可恶，请娘娘休要抬举她！只打发她去做杂活便是！&rdo;

玉兰哇的一声，抱住安氏的大腿痛哭：&ldo;太太，不是这样的，太太，我不知道啊……&rdo;安氏只是不理，又指着春瑛对芍药说：&ldo;这丫头革半个月银米，叫晚香馆的大丫头好生管教，别听不懂人话傻愣傻愣的，只知道哭！&rdo;

芍药忙应了，拉春瑛出来，嗔了她一眼，倒觉得有些好笑：&ldo;你倒是走运！&rdo;

春瑛慢慢擦着脸上的泪痕，弯了弯嘴角：&ldo;姐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rdo;

芍药挑挑眉，也不多说，抿嘴笑着去了。春瑛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损失了半个月的银米，但总算过关了。正要提脚回去，却听到安氏在屋里叫：&ldo;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rdo;然后就有两个有力气的媳妇子进门将玉兰拖了出来。

玉兰还一路哭闹着，直到别人把她摔出正院大门，她才捂着脸挣扎站起来，头发乱了，蓬头污脸的，抬头看到春瑛，眼中满是仇恨：&ldo;你这贱人！都是你害的！&rdo;

&ldo;姐姐这话真叫人伤心。&rdo;春瑛掏出手帕揩揩眼角，&ldo;我是好意帮姐姐的忙，却没想到姐姐事到临头会把我推出去顶缸。就算姐姐害怕负责任，也不能对太太撒谎呀！&rdo;她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在院门里晃了晃，似乎是丁香，可能已经听到她们的话了，便装作伤心的模样，用帕子掩面跑了，丢下玉兰一人在原地骂人。

跑到避人处，她才放下帕子，掀起袖子看内肘被指甲掐得青肿的地方，又按了按大腿，疼得呲牙咧嘴。这次虽然有些冒险，但总算把问题解决了，也远远地赶走了玉兰这个不安因素，但她心底却感到一阵疲累。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看来她该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了……

第四卷淑女第一百五十七章初夏时节

事情过后，春瑛有些担心安氏会再召她过去问话，因此提心吊胆了几日。见安氏没再提起，每天过来看望小姑李氏时，也只是神色淡淡地一眼扫过她，注意力都放在李氏与霍小姐身上，并没有在自己头上停留一秒，想必是没起疑心，这才安下心来。

姑太太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的，好时能起身去老太太的院子陪母亲说两刻钟的话，不好时就只能躺在床上养神了。霍小姐忧心忡忡，只能一边好声劝母亲吃药喝粥，一边想法子哄她开心。

安氏再来试探霍家产业的事时，她只推说一句大多数都变现为银票收起来了，便叫青姨娘整理了剩下的两家店铺与一个大田庄的资料和账册，当着老太太和侯爷的面恭送到安氏眼前，低头道：&ldo;漪儿年纪小，又要照顾母亲，实在无法分心，还请舅母多多费心。&rdo;

安氏的神色很是复杂，一来为霍漪出乎意料的合作而欣喜，二来却是觉得霍家不可能只有这点家底，有些不太满足，三来却是觉得霍漪当着她丈夫婆婆的面公开转交，只怕自己不好做手脚，于是便迟迟没去接。果然她下一秒就听到老太太说：&ldo;可怜见的，这孩子到底没个叔伯兄长能依靠，那位霍大人又是个呆头书生，荣哥太小，媳妇就帮着照看照看吧，过几年等他们姐弟大了再交回去。&rdo;

安氏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接过账册，紧紧抓在手里，又拉着霍漪的手对老太太道：&ldo;老太太发话，媳妇自当听从。只是这些产业到底是姓霍的，又有霍家的管事打理，媳妇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就怕底下的管事们不服。&rdo;

霍漪睫毛一颤，柔顺地道：&ldo;不会的，漪儿已经叫管家给底下人传过话了，侯府乃是霍家至亲，自然与别家不同。舅母不必担忧，若有人敢违令，舅母只管来找漪儿，漪儿必不饶他！&rdo;

这话却等于没说，安氏仍旧一脸为难，苦口婆心地道：&ldo;漪儿，你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这世上的人心！如今外头有一种人，替人打理家业，见东家势单力薄，或是年幼不经事，便暗地里中饱私囊，甚至跟外人勾结了哄骗东家的钱财，待把银子都哄光了，随便找个借口走人，那东家才知道呢！这种人要是知道东家有可靠的亲戚帮忙，多半要在暗地里使手段闹事的，我们这样人家固然不怕，只是太闹心了。我听说你们霍家名下的产业，多由外人打理，在尽责，也难保没有私心，哪里及得上咱们自家人可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