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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这下子毓方和富老公算是全明白了，大烟这东西，只要一上瘾，什么祖宗亲人礼义廉耻，全都不顾了。毓彭还兀自强辩道：&ldo;我抽大烟跟守陵没关系，你就是找个碴儿诬陷我！&rdo;

许一城缓声道：&ldo;你可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rdo;他从身上摸出两张纸，递给毓方和富老公。他们一看，第一张纸是富老公亲笔书写的失窃陪葬物品。

许一城道：&ldo;我已通过五脉打探过，整个直隶的古董铺子，都没见过这份名单上的陪葬品，目前流出来的除了泥金铜磬，就只有这串蜜蜡佛珠。不过我还顺便打探了另外一份名单，你们看看。&rdo;

两人再看第二张纸，眉头顿时大皱。这份名单上罗列的，都是鼎炉、香炉、铜鹿、铜鹤、铁树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东陵地面建筑丢失的祭器。

&ldo;我在东陵看到祭器残缺不全，所以自己做了一份名单，结果发现近几年来，这些东西在市面上都有露面。巧得很，每次交易的人，都是这个孙六子。若没你这个守陵大臣的纵容和指使，他一个穷汉能有这么大能耐？&rdo;

最后这一刀，彻底击溃了毓彭的防线，似泄了气的球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许一城道：&ldo;打从东陵开始，我就怀疑你了。只是没料到你下手这么狠，直接把孙六子灭口。我只好诈你一诈，让你自己跳出来了。&rdo;

海兰珠在一旁拍手笑道：&ldo;毓彭哥哥这次可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一听指纹比对是洋人发明的东西，以为真能抓住真凶。其实指纹这东西，就算能留在蜜蜡上，在水里一宿也早泡没啦。他真的是在唬你呢。&rdo;

许一城对她微微一笑：&ldo;海兰珠小姐你反应可不慢，配合得恰到好处。若没你在旁边补上那么一句，毓彭还未必会信呢。&rdo;

海兰珠道：&ldo;许先生你骗起人来，可真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惊动了陵寝，让我父亲愧疚到现在。&rdo;说到后面，她瞥向毓彭，脸上虽然犹带笑意，语气却森冷起来，让毓彭冷得一哆嗦。

毓彭此时走投无路，只得乖乖交代。原来他很早就染上了烟瘾，开销极大，守陵那点俸禄根本入不敷出。于是他跟垦殖局的孙六子勾结起来，偷偷运东陵的东西出去卖。开始毓彭不敢打陵寝的主意，只拆些祭器，可自从接触了&ldo;一颗金丹&rdo;以后，烟瘾越发大起来，偷卖祭器也不够花了。这时有人找上门来，让他里应外合，配合外人去盗妃园，答应事成后分他一半。

毓彭财迷心窍，真就答应了。当天晚上，他把阿和轩支开，自己装作酒醉，其实是给那伙盗墓贼指路。淑慎皇贵妃的墓被炸开后，那伙人突然翻脸，只分给他一件铜磬、一串蜜蜡佛珠。毓彭心惊胆战了很久，委托孙六子把铜磬和蜜蜡佛珠尽快出手。孙六子知道东陵被盗的事，威胁毓彭要去告官，硬讹走了他手里的佛珠，只把铜磬卖给裴翰林。

许一城介入此事以后，很快挖出了孙六子的踪迹。毓彭越想越害怕，后来一琢磨，不如让他们找到一个死孙六子，所有的事都扣到他身上，这事就算是结了。于是毓彭故意引他们来找孙六子，先行一步将其灭口，没想到弄巧成拙，被许一城捉了个正着。

许一城问：&ldo;盗墓的贼人是谁？&rdo;他最关心这个，因为这条线可能连着陈维礼之死。毓彭低头道：&ldo;不知道，跟我接触的时候，都蒙着面。不过那晚他们埋炸药的时候，我听他们一直在喊一个名字，说不定是地名，嗯……嗯，对了，绍义！&rdo;

&ldo;绍义？&rdo;许一城一怔。绍义这名字，可有点俗气，满北京城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他又问详细情形，毓彭摇头说真不知道了，那伙盗墓贼找上门来的时候，都藏头藏尾。他知道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也不敢去打探，只想着分钱就得了。

听完毓彭坦白，毓方气得脸都白了：&ldo;你这个……你这个……&rdo;富老公伸手过去，似乎要搀扶他。毓彭赶紧伸开双臂，哭着说我错了我错了。不料咔吧咔吧两声，富老公竟出手把他两条胳膊给卸掉了，毓彭疼得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刚才富老公还站出来维护毓彭，大家没料到他突然下手会如此狠辣。富老公收拾完他站起身来，退到毓方身后，脸色阴沉如水，一句话也不说。

药来吓得咋舌，偷偷捅了一下黄克武：&ldo;哎，你能卸膀子卸得这么利索不？&rdo;黄克武摇摇头：&ldo;举重若轻，少说得几十年功夫，我差早了。&rdo;他又看了一眼许一城，钦佩不已，&ldo;你看见没有，那串蜜蜡佛珠刚一发现，许叔立刻就做了一个局出来，跟那天吓唬吴郁文一样。这脑子，可比药大伯强多了。&rdo;药来也不生气，眼珠子骨碌骨碌地盯着海兰珠：&ldo;海兰珠小姐反应也不算慢嘛，马上就接茬儿说英国如何如何，他们俩倒是真默契。&rdo;

海兰珠似乎觉察到这边两个小家伙在窃窃私语，杏眼一斜，两人立刻不敢吭声了。

这边毓方硬着头皮对许一城道：&ldo;家门不幸，让先生见笑了。这个兔崽子宗室一定会好好处置，至于盗墓贼之事，先生还得多费心……&rdo;

&ldo;我既然接手此事，自然会把它查个水落石出。不过还请您别会错意，我可不是为了你们满人宗室。你们只要约束好自己人，别再添乱就行了。&rdo;许一城毫不客气。毓方有些尴尬，无言以对，和富老公押着毓彭匆匆离去。

海兰珠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好奇道：&ldo;许先生您既然说不为宗室，那又是为了什么？&rdo;许一城负手而立，没有回答。海兰珠眼神闪动，也没继续追问，娇俏地行了个英式淑女礼，然后追着前面几人离开。

许一城站在水泡子边缘，面上殊无喜色。虽然这次揪出了内jian，可距离陈维礼之死的真相，还不知有多远。&ldo;绍义&rdo;是什么？东陵被盗动机何在？跟日本人以及那柄长剑图影有何关联？

他觉得仿佛在拔一棵枯藤，看似浅浅的一层，越深入挖掘枝蔓越多。一直到黄克武喊他，许一城才回过神来，神色疲倦地一挥手，说先回去再说吧。

当天晚上，许一城在鸿宾楼宴请了付贵探长和手底下的几个人，以感谢前两天的事。

当此乱局，平日里觥筹交错的鸿宾楼也冷清了不少，只有寥寥几桌，伙计们都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付贵手下那几个警察难得吃点好的，推杯换盏，吵吵闹闹。只有付贵面无表情地一筷子一筷子夹着精美菜肴，却坚决不喝酒。许一城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相劝，给自己倒了一杯，拽了把椅子笑眯眯地凑过来。

付贵抬抬眼皮：&ldo;你又惹事了？事情还不小？&rdo;许一城道：&ldo;你怎么知道？&rdo;付贵冷哼一声：&ldo;你每次惹事来找我帮忙，都是这副德性。&rdo;

许一城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ldo;放心吧，这次不是大事，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点事儿。&rdo;

&ldo;讲。&rdo;付贵一点废话没有。

&ldo;绍义。&rdo;

付贵眉头一皱：&ldo;这是什么？人名还是地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