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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曲星陨落商河城 潘修礼实践麦丘邑（第1页）

2008年春节前几天，潘修礼被通知可以查专升本成绩了。他兴冲冲地用家里的座机查了成绩，查询一次收费2块钱，2块钱对于查成绩来说是笔高费用，但是这个结果值这个钱。很快，成绩出来了，还差30分才到录取线，而专升本考试一道题分值就50分！也就是说，潘修礼再一次发挥不稳定，因为一道题而没有考上。

“一瓶不满，半瓶咣当！”潘修礼自嘲而无奈地说。

潘修礼随即联系了班里的其他同学，询问他们的成绩。问了一圈下来，参加考试的26位同学，只有3位同学考上了，5%的录取率果然是真的。这3位同学成绩平时都是在潘修礼之上的，被录取也理所应当。这次考试，可以这么说，从潘修礼以下都全军覆没，程坤和于港自然也在这个队伍里。

商河县地处华北平原，素来是全山东冬天最冷的地区，尤其是在没有暖气的农村地区，在冬日里的睡觉对人来说是很大的挑战。

潘修礼从小在这里长大，按说应该不怕冻。但自从他2005年去青岛上学以来，体会到了城市暖气生活的美好，领略了海洋性气候的暖冬，及至再回商河过冬，尤其是春节前最冷的时候，竟有些受不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天寒地冻，让潘修礼备受煎熬；没考上本科，精神上也冷了不少，因此在商河的这段时间里，潘修礼心情都不怎么好。

不觉不知已经到了除夕。往年的惯例，潘母在厨房里忙活，鸡、鱼、炸货、各式青菜，潘父在整理家堂、准备烟酒茶。

“明德，该去请老的了。”潘父对潘修礼道。

“明德”是潘修礼的小名，“老的”是商河当地方言，意指已经过世的直系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高祖父母甚至到了姓氏始祖，一般情况下到祖父母即可。

“嗯。”潘修礼刚给同学回复完拜年短信。还没等他起身，手机响起，又来了几条拜年短信。随着手机的普及，发短信已经成了常用的拜年方式。潘修礼来不及回复，先去请老的。

潘修礼拿起七柱香，用打火机点燃，确定了每一柱香都着了并保持相同的燃烧速度后，用手护住香，往外走。按理说请老的应该到祖坟，但随着传统习俗的简化，现在只需要走出大门口一段距离即可，不必到祖坟上去。

潘修礼来到距离门口不远的池塘边，对着不远处就可以看得到的祖坟，口里默默念道：“潘氏列祖列宗、老爷爷老奶奶、爷爷奶奶，回家过年了！”

这些词没人教，潘修礼估计应该这么说，因此自从前几年由他负责请老的之后一直这么说。潘修礼拜了三拜，转身往回走，走到角门时拿出两柱香，分别插在角门两侧；进入北屋门，拿出两柱香，分别插在北屋门两侧；进入北屋内，把剩余的三柱香插入香炉，退后几步，双手抬起作揖，下跪磕三个头，起身再顺势作揖。

潘修礼接着去炉边拿来暖瓶，给三个已经放上茶叶的杯子倒水，每个杯子倒了一半的水，以便后期续水；又拿了放在桌子上的白酒，给三个能盛半钱的小酒盅倒上三分之二的酒。

潘修礼仔细看了看摆设：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圈椅与后面的几柜形成了祭祖的基本框架；几柜之上的墙上悬挂着八扇屏，八扇屏上面是《风华正茂》的草书横匾，家堂就是悬挂在八扇屏之上，最早的家堂是纸质的，容易坏掉，今年潘父刚换成了布的，还是潘修礼重新誊抄了一遍；家堂的底部放着六把崭新的筷子和三个盘子，分别盛放着鱼、鸡和猪肉，这三样食物上面放上芫荽叶，鸡的嘴里也叼着芫荽叶，鱼和鸡是整只的，猪肉是整块的；八仙桌上也放着三个盘子，分别盛放着桔子、苹果和香蕉，往前就是三个茶杯，三个酒盅，酒是烫过的，足以显示对祖先的尊重；最前面就是香炉，春节期间不断香。

潘母做了几个素菜，再把一起做的两条鱼的一条小的端上来，另一条大的上了八仙桌；煮熟的鸡肉直接用盆盛出来，随便吃；还有各种炸货，炸鱼、炸香椿、炸藕盒、炸丸子等等；潘父拿出了一瓶没喝完的白酒，八仙桌上的白酒是新开封的，自己倒上了一玻璃杯，潘修礼不喜欢这种喝酒方式，只喝水没倒酒。

手机响起来，又是一条拜年短信。程坤发来的，一串程式化的文字后是“程坤祝您新年快乐！阖家欢乐！”。于港的短信毫无诚意，直接是转发的程坤的，连后面祝福语程坤的名字都没改。连着二十多条短信，几乎都是相同的内容，只是改了下名字。潘修礼不喜欢雷同的祝福语，总是自己创作或者是借鉴一部分他觉得用词不错的句子修改成自己特色的短信发给大家。潘修礼正在想怎么写的时候，潘母提醒他好好吃饭。

“明德，吃饭的时候放下手机，别光跟手机里的人不说话的拉呱，光在那里笑，也知不道笑的啥。”潘母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边递给潘修礼边说。

“也没啥，就是同学发短信，挺有意思。”潘修礼解释道。

“发短信花钱不？吃饭别省钱，这个手机得紧着花。”潘母从来不劝潘修礼省钱，虽然潘家经济条件并不好，但是潘修礼省钱确实有一套：同样的100块，别的孩子不够花，潘修礼不但够花，还能剩下二三十回来。

“别光玩手机，寻思寻思以后咋办？”潘父看见潘修礼举着筷子的手不动，拿手机的手忙活个不停，忍不住地说。

“嗯。”潘修礼跟潘父交流很少，即使有交流也不会正面回答。

“快吃饭，吃完了再玩！明德，尝尝这鸡肉，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肉。”潘母说着，夹了一块没骨头的鸡肉给潘修礼。

“好来。”潘修礼放下手机，接过鸡肉吃了起来。“挺好吃！鸡肚子里面没有小鸡蛋吗？我记得我小时候净吃！”

“咱又不喂鸡了，哪来的小鸡蛋！”潘母说，“现在的鸡，都是淘汰鸡，长得太快了，没有咱自己的鸡好吃。”

“俺吃不出来，都还行吧。”潘修礼喜欢吃鸡肉，来者不拒，除非鸡肉口感太差，否则他一般都说还行。

这是个愉快的除夕晌午，也是潘修礼最难忘的一次除夕回忆。

午饭过后，潘修礼开始自己编辑短信，十分钟左右的样子，短信成稿：“

窗外爆竹乓乓乓，

饺子美味酒飘香。

金猪辞岁飘然去，

福禄寿财尽“鼠”来。

潘修礼祝您新年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潘修礼自己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觉得自己编辑的这条短信总体上押韵，意境也都能理解，用词恰当，因此对它比较满意。潘修礼开始发祝福短信，第一条是发给辅导老师的，第二条发给团委的孙老师，第三条回复程坤，26条短信发给全班同学，给姐姐和家里的亲戚发了一遍短信，再给还有联系的高中、初中甚至小学的同学发一遍信息。潘修礼林林总总四五十条信息就这样发出去了，一下子把这个月的包月短信用完了，等再发信息他就特别谨慎了。

发信息的过程中也不断有信息发过来，潘修礼不论是谁发过来的，都会回复一条自己编辑的短信。

短信还没回复完，潘母叫潘修礼过来包饺子。潘修礼的动手能力不强，也不喜欢吃水饺，更不喜欢包水饺。他能干的事就是摆摆饺子，偶尔包个饺子，速度又慢又包不好。潘母有意让他锻炼锻炼，奈何潘修礼对包水饺确实不感兴趣，次次锻炼，每每失望，索性只摆饺子，偶尔和和面。

“干妈，包水饺呢！”从天井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