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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ldo;不符合辩证法。&rdo;

第04节

&ldo;辩证法上说不能？&rdo;他心里很焦虑。那时候他只懂得辩证法是好字眼儿。

&ldo;人要想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除非把宇宙中的一切事物的规律都认识完。可人的认识能力总是有限的，而宇宙中的事物却无限，有限怎么可能把无限认识完呢？&rdo;

&ldo;认识一点就会少一点。&rdo;他搜罗着自己的知识，想驳倒那个老大学生。他希望女大夫的话是对的。

&ldo;嗬！愚公移山。这当然好，&rdo;老大学生忍住笑，&ldo;你学过微积分吗？知道&lso;无穷大&rso;是怎么回事吗？&rdo;

他摇摇头。

&ldo;两个没边儿没沿儿的东西，你说哪个大呢？被认识了一点的无限和被认识了许多的无限，还都是无限，哪个小呢？譬如说……&rdo;老大学生想举个例子，但一时举不出。

&ldo;您就说辩证法吧，我就相信辩证法！&rdo;他说，觉得那家伙是在故意卖弄学识。

&ldo;其实相信辩证法就够了。辩证法认为没有终极真理，也就是说，人不可能把世界上的矛盾都认识完。可这些玩意儿并不因为你没认识它，它就不伤害你。这就是偶然，命运，一种超人的力量，有时候把你弄得毫无办法……&rdo;

现在他有点懂了。何必不承认命运呢？不承认有什么用呢？他看看自己的两条腿，想想他的鸽子，有点懂了。这些年他求过多少名医呀，腿还是治不好。他找了十天了，&ldo;点子&rdo;还是找不着。不承认那种超人的力量，可你还是受着它的影响。当然，那不是神，宇宙中没有一个全能的神；要是有倒好了，神总该怜恤他了，对他开开思了。它不是人，你理它没用。它混蛋透顶，你却只好由它去。你自己要是不混蛋，你就只好自己去想点办法。

他坐在几节水泥管道上，望着天，有点懂了。扫街的老头就总爱默默地坐着，看天。老头不会说，但他肯定早就懂了。老头无论碰上什么倒霉的事，从来不说别的，只是说：&ldo;瞧瞧怎么办吧。&rdo;

怎么办？

光说不练假把式？

但是也不能太固执？

按照退稿信上说的那样改？

最终会因为固执而失败？

男左女右，他伸开左手，借着路灯的微光仔细看。确实，事业线又深又长，但上端消失在一片乱糟糟的细纹中……&ldo;你怎么知道这些细纹表示的是固执呢？&rdo;他问看手相的人。&ldo;天机不可泄露。对你来说，就是固执。&rdo;……他当时装得无所谓似的笑笑，但心里实在是别扭……

他又把那枚硬币抛起来，想：如果是&ldo;麦穗&rdo;那一面，我就不再固执，就改。硬币落下来，他攥在手心里，又想：如果是&ldo;国徽&rdo;，就是说，命运告诉我不能改，我还是要写我真心想写的东西，而且下一次就能发表。他猛地张开手，妈的，是&ldo;麦穗&rdo;。

风，正穿过街道，带着尘土和纸屑，还有刨花。播音员在远处报告明晚的电视节目。

不，三局两胜才算！他又急忙把硬币抛起来。他总是这样，如果三局两胜不行，还有五局三胜，还有九局五胜。他有很多怪想法。

&ldo;十&rdo;是个吉利的数目，但如果第十次不行，他就相信第十二次，&ldo;十二&rdo;有更完美的意思。&ldo;十二&rdo;还不行，还有&ldo;二十&rdo;‐‐&ldo;十&rdo;的加倍。&ldo;二十&rdo;再不行，就&ldo;三十&rdo;‐‐取&ldo;三十而立&rdo;的意思，也吉利。还有&ldo;六十&rdo;，六六顺。&ldo;一百&rdo;当然更好……硬币落在他腿上，还没容得他再考虑一下，就已经看见了：麦穗。他又抛。又抛。又抛……

那天真是有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