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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第1页）

&esp;&esp;然后一直忙碌到他迷迷糊糊睡过去，母亲的画仍然没有画完。

&esp;&esp;某次学校组织亲子春游，母亲却因为太疲劳，直接睡过了点——班级大合照中，翠绿竹林中，每个孩子都和父母手拉着手，笑容甜甜；唯独易念成独自站在照片一角，瘦小的身体被竹竿挡住，露出的小脑袋上，面色阴郁。

&esp;&esp;想到这里，易念成目光重新落回《竹林母子》。

&esp;&esp;一枝顺着他的眼风望过去，恍然道：“这幅画，原来画的是你？”

&esp;&esp;易念成默认：“我妈妈的杰作。”

&esp;&esp;那是母亲为了弥补他，特意带他再次去了春游地；也是他记忆中，母亲画的唯一一幅原创作品。

&esp;&esp;若仔细看，画里杂糅了中西各种画派的技法，各有各的存在感，却又和谐自洽。

&esp;&esp;母亲是天才。

&esp;&esp;“阿成，你刚才说令堂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一方面是因为令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一枝仍是觉得哪里不对，“这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esp;&esp;易念成长呼了口气，走到一旁沙发上，像是被卸了所有力气一样坐下。

&esp;&esp;“母亲似乎也明白这钱来得不干净，保不齐自己也要受牵连，用【pure】的名字画完那个大客户的订单后，便单方面和他们断了联系。”

&esp;&esp;成纯不在这个圈子里，但也正因此，圈子里，关于“模仿大师pure”的传说越来越多。

&esp;&esp;“这之后妈妈没有再做了，打算找份正经的工作，但一个从来没进过职场的中年女人，还带着个孩子，你知道的，”易念成道，“几乎不可能。”

&esp;&esp;尽管垂着眸，一枝还是能感受到他眼底的颓然。

&esp;&esp;那几年成纯和易念成母子俩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能想象却不敢想象。

&esp;&esp;一枝心口像被攥了下：“很难吧？”

&esp;&esp;“倒也没有，”易念成说着，原本略微低哑的声音陡然变高，“假如我没有一意孤行，报那个暑假游学班的话。”

&esp;&esp;“我还算争气，读书没怎么让妈妈操过心，一路重点初中高中升上来，尤其擅长鼓捣计算机。高二的时候，班主任推荐我参加信息学竞赛，让我报一个暑假游学班，去国外长长见识，我和妈妈说了，但游学向来都是富家子弟的游戏，费用不是小数目，妈妈实在拿不出。”

&esp;&esp;“我蒙着被子哭了一夜，直到路的尽头

&esp;&esp;说话间，易念成来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了块小单片机。

&esp;&esp;电板风格颇为古早，红绿二色电线都露在外面，很像电子系大学生实践课里做出的玩意儿，四周也有些打油，一看便是被摩挲了许久。

&esp;&esp;易念成拨动开关，电板上的字母便一个接一个亮起。

&esp;&esp;像是拙劣的变戏法，又像是可爱的童话。

&esp;&esp;一枝定睛，看见了一行字母：

&esp;&esp;【hellobaizhi】。

&esp;&esp;亮起又熄灭，接着再度闪光。

&esp;&esp;“每次会闪几秒钟。”易念成解释，“这么多年，它始终陪着。我明白，我只能用如此短暂的方法，来对抗如此长久的感情。”

&esp;&esp;接着，他一本正经地道：“hello，柏枝。”

&esp;&esp;易念成的语气恢复了平稳，甚至有些清冷，听上去颇似用电脑自带的语音播报c语言里那句大名鼎鼎的程序——“helloworld”。

&esp;&esp;一枝嗓子莫名发堵，仿佛吃了蘸醋的酸菜饺子之后，又被灌了口酸汤：“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esp;&esp;这明明是十年前，易念成毕业前夕，为了邀请他去参加毕业舞会而送的礼物。

&esp;&esp;收到后他开心了很久很久，即使易念成毕业舞会放他鸽子，之后又消失断联，他还是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珍之重之地收到现在。

&esp;&esp;不断跳动闪烁的字母落在易念成瞳孔中，夜空中的星芒似的。他道：“我当时做的是情侣款，一个提前送给了你，另一个，想在毕业舞会时，用来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