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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节旧地重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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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交民巷的西口拐上了崇文门大街，军统女上尉站在街边观望了一会儿。右首耸立着的崇文门依旧巍峨厚重，向左首看去，马路斜对面的远东咖啡馆赫然在目。

楚静怡看了看腕子上精巧的浪琴手表，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抬起头，朝着十几米开外的一架停在路边候客的洋车招了招手，车夫即刻乖巧地跑了过来。

“去欧华电影院。”

轻声吩咐了一句，楚静怡便坐进了洋车舒适的座椅上——在东交民巷口招徕生意的洋车，车况向来不错，车夫们大都知道西洋人的挑剔和好恶。

并不算年轻的车夫恭敬地应承了一声，便拉着后座上这位漂亮的太太，横穿到了马路对面，随即就朝着正北方向疾驰起来。

经过远东咖啡馆大门的时候，已经从手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和一支口红、佯装在补妆的军统女上尉，不易觉察地斜视了那里一眼——透过临街的窗口，看不到靠窗的位子上有人坐的迹象。

但楚静怡心中有数：今天是与刘立民约定的联络正日子，相信对方一定会提早打电话到咖啡馆询问。

军统女上尉告诉车夫要去的目的地：欧华电影院，坐落在这条十里长街的东四牌楼一带。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到电影院去——电影院萧经理的太太如今已是她的闺蜜牌友，包括伪市长许振英的四姨太。但是自从许大市长那晚遇刺，四姨太就没有了消息；何楚二人分析，应当是刺杀行动吓坏了年纪轻轻的四夫人，不敢再出来招摇。

同样正是这个缘故，欧华影院萧太太不时张罗的几个阔太太的牌局饭局电影局也处在了暂停状态。这期间萧太太倒是主动给楚静怡打过两个电话，都是紧张神秘地唠几句有关市长许振英的动态，一惊一乍地胡乱猜测。

此刻军统女上尉之所以将欧华电影院设为目的地，主要是因为在抵达那里之前，沿途会经过几处她非常想观察的地点：通往水磨胡同的路口，数天前日本宪兵在那里抓走了军统司机马大福的太太；外交部街街口，那一带坐落着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办公大楼；以及煤渣胡同口，日本宪兵队东城分队的所在地。

这些堪称敏感的地点，眼下并没有什么战术和任务目的，楚静怡只是想借着散散心的机会，观察一下动静罢了。

车到欧华电影院，楚静怡付钱打发走了车夫。站在电影院的售票窗口附近，她看了看影院的海报，有一部出自伪满洲国满铁映画的电影，正在上映。不用问，要么是亲日主题的，要么就是色情片。

欧华电影院萧太太的这条线索，还是应该择时重拾起来。尽管还不清楚那个颐指气使的许家四夫人结局怎样，但假如军统总部继续要求北平区对伪市长许振英实施制裁，那么利用那个姨太太接近或摸清许振英活动情况的方案，仍是比较稳妥的。这就需要由擅长张罗的肖萧太太出面，以免自己过多出头而遭致许振英及其四姨太的怀疑。

没有停留过久，军统女上尉便又穿过了十字路口，走回了马路对面，隐蔽地打量了四周，确认没有受到跟踪，然后开始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散步。

她选择了步行走到远东咖啡馆去。这些日子一直窝在东交民巷美租地的公寓里，身体的各个关节仿佛生了锈，必须好好活动活动。

走到煤渣胡同口的时候，军统女上尉情不自禁地朝胡同里望了好几眼。坐落在胡同口的平汉铁路俱乐部，院门敞开着，门口有两名背着步枪的警察局的警察在值岗——而从前在这里守大门的警察是不配枪的，恐怕是天津站的同志于此袭击了伪行政院长王克敏的车队后，才做出的变更。

走过了胡同口，楚静怡仍然回头张望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蓦地让她想起正是在此处、她与辅仁大学的国文系大四生刘立民正式打起了交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男孩儿，在这里认出了她的容貌，并开始了对她的跟踪。若非对方解释及时，自己险些出手料理了那条麻烦的尾巴！

如今，那条尾巴不仅没有甩掉，反而缠上了自己的身。想到刘立民自以为是的一系列逞英雄之举，军统女上尉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又看了一下手表，距离三点钟剩时不多了，楚静怡微微加快了脚步。

在她的前方，雄伟高大的崇文门正渐行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