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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妓院惊爆枪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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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北平宪兵队总部主导的全城大搜捕，在王克敏遇刺事件发生后的当晚，即取得重要突破——宪兵队总部特高课以及东城分队混成的一支携军犬搜捕队伍，从崇文门外手帕胡同的一家山货店内，成功追踪到一名参与刺杀王克敏的凶嫌，但在抓捕时遭遇对方武力反抗、被迫将其击毙。现场另逮捕一批嫌疑分子，已经转押至沙滩红楼内的宪兵队总部甄别审讯。

与此同时，在北平的内六外五城区实施的搜捕盘查行动，也于当晚逐步全面拉开——手帕胡同那家山货店的战果，进一步证明了此前作出的推断：刺客多半系从外地临时潜入北平城，应没有永久性的固定居住点。所以近期搜捕重心，仍将集中于旅店、客栈、烟馆、浴室乃至妓院等流动人口聚集的场所；随后再逐步实施盘查北平当地人居户口的行动。

坂西中佐是在得知追踪抓获到凶嫌之后，紧急从煤渣胡同的东城分队队部、赶回沙滩红楼的宪兵队总部的。同时他用步话机下令给尚未离开抓捕现场的近藤少佐，除了留下相应的人手原地守株待兔，立即带领其余的宪兵、驻军以及警察队伍，扩大以手帕胡同为中心的搜捕范围。

“近藤君，我要提醒你，这批刺客出于行动上的集结方便，其落脚点极有可能相距不远，所以你们要趁热打铁，争取扩大战果！我会持续给你那个方向增派部队。”

“明白，中佐！”近藤少佐满怀期待地在步话机里回应：“同时也想请柳生课长加大审讯力度，一旦嫌犯有所招供，立刻通知我们。”

不料这却引起了坂西野夫的不满，他用教训的口吻喝道：“干好你自己该干的事情！尤其要约束好你的手下——我不想再听到重要疑犯频频死在他们手中的噩耗！”

坂西中佐所指的，自然是东城分队在今天接连两次的抓捕行动中、意外出手打死了两名重要的嫌犯——尤其刚才在手帕胡同聚丰山货店内、悍然杀死一名袭击王克敏的刺客。此事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目前尚难以估计，倘若在接下来的搜捕审讯中不再有所斩获，那么肇事者包括其指挥官近藤队长都将难逃严厉追责。

在离开宪兵队东城分队的队部之前，坂西野夫还临时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并立即以命令方式传达部署下去：针对全城的大搜捕马上划分为南北两线，以崇文门、正阳门（即前门）、宣武门一带的城墙为界线，该界线以北的北平内城区的搜捕，由宪兵队西城分队主导；该界线以南的北平外一区、外二区、外三区、外五区的搜捕，由宪兵队东城分队主导。

并强调，目前以南线搜捕为重点——这不仅是因为在该区域内的一家山货店已经追踪到了重要的嫌犯，也因为北平火车站的东西两车站都在这一带，那些其余参与了刺杀行动的嫌犯若要逃离北平，选择从铁路线上走无疑最方便快捷。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面：外二区内坐落着著名的八大胡同，妓院青楼林立；同时这个区还分布着为数不少的烟馆——这些鱼龙混杂的场所，极易掩人耳目。

眼下，临时征调入城的北平宪兵队丰台分队，专门负责控制火车站。而对南线其它区域搜索的指挥权，就落在了东城分队队长近藤良三的头上。

这意味着近藤少佐短时间内难以返回内城煤渣胡同的分队队部了，因此必须马上在外城建立一个临时指挥部；紧急商议后，他选择了北平市警察局外二区分局所在地。

几乎就在日本人的宪兵分队长进驻了北平市警察局外二区分局的同一时间，这个分局的六七名警察组成的一个搜捕小队，正进入辖区内的石头胡同，开始对营业的商户入门盘查。

石头胡同恰是著名的八大胡同之一，所谓“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这个石头城，指的就是这条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石头胡同。胡同内云集着十几家妓院，按照北平坊间的说法，这些妓院属于二等，格局装饰均无法与百顺胡同那里的一等妓院相提并论。

此刻，外二区分局的这个警察小队，就吆三喝四地踏进了胡同内一家名为天香院的二等妓院，与早就熟识的老鸨对上了话。

“日本人交代的，要抓这个家伙、还有他的同党——你们都看看，有没有见过？”

带队的警长朝老鸨亮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并非真人，而是翻拍的一张素描画像。那正是北平宪兵队总部特高课根据画像专家的作品拍摄冲印出来的，刚刚下发到各路搜捕队伍。

“呦，这位大爷看上去可不像是城里人啊！”面相精瘦的老鸨捏着还有些泛潮的照片，咋咋呼呼地嚷着：“咱们这儿来的都是些体面客官，瞅这位大爷的扮相，只怕是没财力踏进天香苑的大门吧！”

带队的警长一把夺过照片，同时朝着老鸨虚劈了一掌：“就你们这破院子，还是甭跟我吹牛皮了，外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甭磨牙了，让我的弟兄们开搜！”

一声令下，其余的警察便立刻分散进入楼上楼下的各个房间，开始搜检盘查——这座天香院是一栋带天井的二层小楼。

见此情景，老鸨不由得满脸的不乐意：“小胡，胡警长，姐姐我平时可没少打点你们——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们弟兄这么开门掀帘子的折腾，客人们能自在吗？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被称为小胡、胡警长的带队警察，老道地呲牙一笑，告诉对方今天这个过场必须走：日本宪兵队的太君就坐镇在局子里盯着呢，谁也不敢马虎。

老鸨一怔，正想询问出了什么大事、竟要劳动日本人的大驾到分局局子里坐镇。忽然，二楼的一个房间爆发出了激烈的声响，应该是有杯盘摔到了地上，同时伴随着男人的怒骂与女人的惊叫。

胡警长与老鸨都吓了一跳，刚刚举头望去，却见那个房间的门口已经扭打出了两个人，来到二楼临着大堂天井的回廊式通道上，其中穿警服的正是这支搜捕小队的一个警察，此刻他的警帽都被打掉在地上，显得极其狼狈。而与之厮打的，则是一个矮墩墩的结实汉子，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

“妈的，反了天了！嫖客敢打警察！来人呐！”带队的胡警官顿时怒不可遏，从腰间拔出了一支转轮手枪，一边呼喊着同伴，一边就沿着木质的天井楼梯抢了上去。

这支警察搜捕小队另有三名警察携带着步枪，其余几个包括正挨打的那个则只有警棍。听到胡警长的呐喊，多半都从各个房间里奔了出来，叫骂着往楼上冲。

“巴嘎！巴嘎！”

一片混乱中，那个矮墩墩的结实汉子突然石破天惊地爆喝出了两句日语，有如牛铃铛般的眼睛瞪到近乎充血。与此同时，房间内窜出了一名妓女，穿着贴身亵衣的她哆哆嗦嗦地叫道：“不要打了，这位大爷是日本人，是日本太君！”

所有的警察都呆住了，但仅过片刻，带队的胡警长一扬手里的转轮手枪：“哪儿来的日本人？日本人逛窑子就可以打警察吗？！”

话音刚落，那个矮墩墩的被称为日本太君的家伙，竟然转身跑回了房间，并且还没等楼梯口上的警察们作出反应，他又闪电般地折了回来。

但折回来的他，手里却同样多了一柄短枪——被中国人习惯称之为二十响的毛瑟军用手枪！——挥舞那手枪的同时，口中叽哩哇啦地咆哮出了一连串的日本话。

包括胡警长在内的警察们，虽然一概听不懂这些日语，但对方手中的二十响，却没有一个不认得。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日本皇军！你们的——滚开！”接下来，挥舞着短枪的矮壮汉子，改为用极为生硬的汉语张口说道。

带队的胡警长也算得上是北平的老资格警察了，去年八月日军入城后就直接被收编了过去，对日本军队多少有些了解。此时见对方既无军装，手中持的也不是皇军标配的俗称为“王八盒子”的短枪，当即疑心大盛——什么大日本皇军？说不定就是个混迹在北平的日本浪人！要是被他给吓住了，自己今后还怎么在八大胡同混？何况，今晚带队执行的搜捕，是奉了真正的皇军宪兵队的口谕的！

想到这里，胡警长胆气一壮，吩咐左右的部下：“别听他胡扯，先下了他的枪，搜身！”

对面的矮壮汉子显然听懂了这番话，眼见两个手持长枪的警察逼近过来，当即暴喝一声，挥枪抬手，朝着天棚扣动了扳机。

“砰！”

毛瑟军用手枪一声脆响，枪声瞬间划破了石头胡同静谧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