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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与色魔同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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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奉文兵团的松岛中佐，这几天被宪兵队东城分队关在煤渣胡同的禁闭室里，愤怒苦闷得紧，今天又被莫名其妙提出塞进卡车车厢参加什么搜捕，早就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当他听宪兵队的两个便衣队员眉开眼笑地点明、对面坐着的这个中国青年竟然与被他强奸了的女子大生是表兄妹关系，顿时也厚颜无耻地朝对方调侃起来。

而此时韩隆恒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与羞辱来形容了——面前这个衣冠禽兽就是玷污了彤彤表妹一生清白的色魔，他理应腾身而起、扑过去揍烂这家伙的丑恶嘴脸。可是，孤独夹在一车厢的日本军人中间，韩隆恒却根本没有一丝勇气做出这样的行为——此前在宪兵队的刑讯室，他已经被打怕了！

在那几个对这桩风化案知情的宪兵队便衣队员的眼中，中佐军衔的松岛参谋官并不为他们所尊重：宪兵在军中有着高人一头的管辖权，犯了军纪的军官与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此刻就尽情地开着中佐参谋官的玩笑，揶揄他艳福不浅，建议松岛君与女子大生的这位表兄深交一下，借以加强日中亲善。

松岛一边是不敢公开得罪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宪兵，一边也着实为此刻的巧遇感到咄咄称奇。见对方脸色尴尬，他越发放纵起来，打着手势让韩隆恒身边的宪兵便衣与他对换了座位，然后一屁股坐到了韩的身边，一只胳膊亲热地搂在了对方的肩头。

几个宪兵起哄般地开始鼓掌，有人甚至吹了一声口哨。直到他们当中的一个头目觉得闹得太不像话了——毕竟眼下是执行任务中——厉声出言制止方才罢休。

“他们、为什么的、关你打你？”

松岛参谋回忆起了刚才在宪兵队东城分队队部看到韩隆恒时的一瘸一拐，于是摆出一副关心的姿态询问；当然，他也的确很好奇、这个中国大学生犯了什么罪过而被宪兵队抓进来起劲折腾。

公子哥韩隆恒不禁又恨又怕，既不愿意与这个糟蹋了表妹的敌人搭话，又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正在无可奈何之时，卡车猛然一个刹车，车厢里的人顿时被晃得东倒西斜，乱成了一团。

“巴嘎，搞什么名堂！？”一个坐在车尾的武装宪兵骂骂咧咧地探头出去，瞭望车头的方向，结果，他看到整个车队都已经停下来了：“好像是军犬出了问题，会不会是闻不到气味了？”

松岛趁机提出大家下车去看看，省得在苫布车棚里憋闷得心慌。结果，再度遭到那个宪兵头目的厉声喝止。

跑在车队最前面的两条德国军犬，这时的确是停下来了，有些茫然地原地兜着圈子，努力嗅着地面却不肯再前行。

此刻，追踪的车队已经开进到了崇文门外，停在与东四牌楼大街一样笔直宽阔的崇外大街上。

车队里的两辆轿车上，几乎同时下来了人——特高课的柳生课长与东城分队的近藤队长，都极为关切地注视着前方军犬的位置。

柳生次郎同时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他尤其注意到了大街左边的一排挨着一排的胡同口，于是招呼一个部下过来，去向骑脚踏车的中国警察查询这一带的地名。

警察的答复为：从北向南，这几排胡同的名字依次为上头条胡同、上二条、上三条和上四条胡同。居住人员极为复杂。

特高课课长点点头。他注意到，远处的训犬员终于掏出了一块东西开始让两条军犬嗅闻。柳生次郎心中有数，那是一块揩抹沾染了刺杀现场血迹的棉布，当时之所以在现场如此取样，就是为了防止追踪途中军犬失去嗅源。不过，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可能反而会混淆了军犬正确的追踪气息。

突然间，军犬们又开始向前踊跃了。柳生与下了车却始终没有凑过来交流的近藤少佐对视了一眼，双双迅速返身登车。

车队重新启动。

但出人意料的是，仅仅前行了几十米远，两条军犬再度止步，原地彷徨不断打转，最后索性坐在地上，伸着长长的舌头喘起了粗气。

又过了片刻，一个训犬员向后跑到特高课课长的轿车前，隔着摇开的车窗不无沮丧地汇报说：军犬迷途了，不肯再继续前行。

柳生次郎心底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再度打开车门走下来，向一脸惶恐的训犬员问道：“能够分析出迷途原因吗？”

“这个……课长，可能是凶犯逃得路程过长，沿途又都是闹市区，人群气味过于繁多复杂，导致军犬失去嗅源……”

特高课课长点点头，并没有做出什么训斥——在人口密集的城区使用军犬追捕凶嫌，原本就带有一定的冒险性和偶然性。

这时，宪兵队东城分队队长也下车靠过来了，得知军犬追踪宣告失败，他颇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可不可以退回去重新开始？”

训犬员没有开口，却痛苦地摇了摇头。

近藤少佐眯起了眼睛，l瞭望着面前熟悉的街路——今天他已经不止一次走这条崇外大街了，由此继续向前一段路程便是磁器口：北平电车公司停车厂所在地。上午，他正是带着东城分队的部下到那里去抄了身为电车司机的反日分子富海祥的老巢！

如今，军犬竟然将刺杀王克敏凶嫌的蛛丝马迹追踪到了这个方向，是巧合、还是有内在的关联？！他马上将这一感觉讲给了特高课课长。

柳生次郎听罢暂时未置可否，沉思片刻，才冷静地分析道：“穿过崇文门之后，军犬还跑得挺欢，应该是从上头条胡同附近开始，就变得犹豫了。这至少可以作出推断，负伤的刺客凶嫌曾经逃到了这一带——”

“而且不排除就隐藏到了附近的这些密密麻麻的胡同里，所以军犬才失去了嗅源！”近藤少佐灵光一闪，打断了特高课课长的话头。

“有道理啊、近藤君！”柳生课长举目扫视着这段崇外大街街边分布着的胡同口，颇为赞同地说道：“这么一大片区域，这么多的胡同和四合院，的确是躲避潜伏的理想场所。”

接下来，当宪兵队的这两个少佐进一步得知，再向南行不远便是人头攒动的花市大街，而花市大街附近又有许多货栈、车马店时，就越发觉得这一推断合乎情理——韩姓青年学生目睹到的那名刺客，其穿着打扮、不正是伪装成北平城外的县乡农民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