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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大胆推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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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沙滩红楼的北平宪兵队总部，在这个上午气氛不同于往常，总部队长办公的小楼前，停靠轿车的数量比平时骤增。楼内，坂西中佐正在召集一次紧急会议，就北平城内近期突然显露出来的暴力反日倾向，进行针对性反制部署。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段内，接连发生了五起恶性暴力案件：新元饭店女盥洗室谋杀案，王府大街不明身份男青年携传单袭警案，王克敏遇刺案，电车公司司机富海祥拒捕案，电车公司线人董七遇害案。

如此高密度的暴力反日案件频发，也是自去年七月皇军占领北平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为此，华北方面军最高司令官寺内大将深感震怒，着军参谋长冈部少将严厉训诫北平宪兵队总部，要求尽快调动一切力量，对这股危险的苗头实施强力镇压，并尽快追侦破获其幕后组织。

北平宪兵队总部队长坂西中佐亲自主持今天的会议，总部特高课柳生课长、东城分队队长近藤少佐、西城分队队长酒井少佐、以及总部派驻北平市警察局特务科的顾问小泽少佐共同出席了会议。另有方面军司令部的一名高级参谋，代表军参谋长冈部少将列席。

特高课柳生科长提前绘制了一张草图，摊开在会议桌上。这张草图标注了五起暴力反日案件的发生地点，并连线、注释案件之间的关联要点。与会者只要俯视草图，就可以极为明晰地发现五起案件之间的诸多联系。

五起案件毫无例外地均发生在宪兵队东城分队的辖区内，地点依次为：王府大街新元饭店（临时政府教育部处长崔民成当晚被谋杀，次日下午不明身份男青年携带反日传单从饭店出来，被巡警截获而后强行逃脱），东四牌楼大街煤渣胡同口（临时政府行政院长王克敏遇刺），崇文门外大街磁器口电车厂（藏匿反日传单的电车公司司机富海祥夫妇暴力拒捕），崇文门外大街手帕胡同（行刺王克敏的枪手被追获后拒捕），崇文门文外大街电车厂以南棚户区（宪兵队总部的线人、电车厂机修工董七遇害）。

东四牌楼大街与崇文门外大街是首尾相衔接的，在地理位置上形成了纵贯北平城南北的一条交通干线，五起案件有三起发生在这条交通干线上；另外两起案件所发生的王府大街，则与这条交通干线平行而列，且相距甚近。

“诸位，看完柳生课长手绘的这张图，你们都作何想法？”坂西中佐阴沉着脸色，用同样阴沉的语调发问。

东城分队队长近藤少佐此间承受的压力无疑最大，他盯着草图上那条粗粗的贯穿黑线，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反日分子似乎是格外看重东四牌楼大街到崇文门外大街这条长长的路线，总是在这条路线上兴风作浪，莫非这就是中国民间传说的一根筋吗？”

坂西中佐失望地摇了摇头，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不要只看到表象，应该找到内在的规律！这条南北交通干线的两侧，分布着极为重要的军政单位——铁狮子胡同一号院，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煤渣胡同口，平汉铁路俱乐部；外交部大街，临时政府行政院办公地；磁器口，市电车公司停车厂。反日分子频繁在这条干线上下手，绝非出于巧合！”

“中佐，这五起暴力反日案件，实际上可归纳成两大宗：刺杀王克敏案，反日传单案——我现在的疑问是，这两大宗案件是否出自同一组织？或者说，这两大宗案件之间是否有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不慌不忙地说出这番话的，正是特高课课长柳生次郎。

近藤少佐断然做出否定，表示刺杀王克敏案已可判定为蒋介石国民政府所为，执行者应该是蓝衣社。而系列反日传单案，从携带传单的不明身份年轻人在王府大街上逃脱，到在电车公司停车厂查获传单，再到线人董七被报复性杀害，已经有越来越清晰的倾向，指向北平青年学生作案：蓝衣社素来独行独往，不大可能与当地学生勾结。

北平宪兵队总部队长打量着两个部下，品味着他们截然相反的结论，一时没有做声。

这时，柳生课长微微一笑，用手中一支粗壮的红蓝铅笔指点着自己绘制的草图，笔尖停留在王府大街的新元饭店上：“近藤少佐所言有理，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新元饭店——在这里，不足24小时的时间内相继发生了两个案件，教育部崔处长在饭店一楼的舞厅盥洗室死于非命，一名年轻男子则于第二天从饭店舞厅取走一包反日传单，出门后在王府大街上遭到警察局巡警盘查，尔后夺路而逃。”

“那又怎样？”近藤良三犹在不服气地梗着脖子：“特高课不是也做出了鉴定、证明教育部崔处长所中致命一刀绝非普通学生可为吗？”

“没错，这个结论是我亲自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发生在24小时之内的这两起案子不存在关联——舞会是教育部主办的，被杀者是出席舞会的教育部的处长，那名年轻人当晚同样参加了舞会，并于次日从舞厅的一个座位下面取走了一大包反日传单——你难道能够说这仅仅是巧合吗？”

一直很少开口的宪兵队西城分队队长酒井少佐，这时突然插话问柳生次郎：“如何确认那名年轻人当天晚上参加了舞会？第二天又从舞厅取走了传单？”

坂西中佐代为回答：这一点是不存疑的，宪兵队讯问了新元饭店舞厅的一名舞女，该舞女证实那名年轻男子当晚出席舞会、并雇她作为舞伴；次日下午该男子又返回舞厅，当着她的面从舞厅的一个座位下面取走了一个提包。随后，该男子携提包在走出新元饭店大门不久即遭到巡警拦截盘查，他撞伤一名巡警后强行骑脚踏车逃脱，但提包中途遗落，从中发现大批反日传单。

“还有一个重要细节，”特高课课长补充说道：“新元饭店前台已经证实，携带反日传单的年轻男子曾经在舞会举办那天，在饭店二楼开房。据此，我大胆判断，该年轻男子极有可能系北平当地学生，因而有条件参加教育部举办的舞会；而他携带反日传单提前开房，应该是准备在饭店内散发、甚至是准备在舞会上散发！要知道，当天出席舞会的不仅有教育部部长、次长等临时政府高官，更有方面军司令部特务部的相关人士。”

“可是据我的手下报告，舞会当晚除了发生教育部崔姓处长被杀一案，并无抛撒反日传单之行为发生！这又作何解释？”

面对东城分队队长的咄咄逼问，柳生课长收起了笑容，冷冷地回答道：“我认为，或许正是舞厅女盥洗室那起杀人案的发生，阻碍了反日传单的当场散发！而杀人者与携带反日传单者，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如果再进一步向后推断，则杀害宪兵队线人董七的凶手，也与他们存在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