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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巴蚺（第2页）

五人使出吃奶的劲飞奔，忽然斜刺里出现两队步兵，约有三百人。衣甲铿锵、虎虎生威，在一名百夫长的指挥下将他们迎头截住。

刘贺暗忖：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怎么办？

两队步兵将五人团团包围，百夫长一声令下，每个步兵原地180度转弯，矩形盾牌转向山林，飞快地结阵，如城池般将刘贺等人护在中央，弓弩手纷纷上弦，百余架青铜弩机一起上弦的声音足以让任何巴蚺牙酸。

树林依然在波动，甚至有落石带着簌簌灰尘从山坡上滑下来，距离树林最近的士兵几乎能感到地面的震颤。若不是百夫长冷峻地约束全军，弓弩手恐怕已经将第一轮箭雨发射出去。

然而对方终究没有给他们射箭的机会，树林忽然停止颤动，变得一片寂静。树林中的东西，似乎在与青铜盾牌上狰狞的睚眦图案静静地对峙。

结阵的步兵没有感到片刻的放松，对方虽然止住脚步，但他们感到好像冰冷的巨浪迎面扑来，将他们全身浇透。

一阵山风吹过，树林惬意地摇晃，好像并不在意藏了这么多不速之客。在树林摇晃的刹那，一名弓弩手似乎看到树林里的东西，平端弓弩的手腕开始颤抖。

百夫长凑过去沉声问道：“看到了什么？”

“眼睛……那张脸上有四只眼睛。大人，他在看我……”

“镇静！眼花而已！”

“那张脸上全是鳞片，大人，我没撒谎，那不是人！”

“闭嘴，不要射击！”百夫长一直在盯着对面的树林，“唰”地抽出佩剑，高举过头盔。只要对面出现变故，佩剑落下时，即是第一波箭雨射出之时。

这时树林再次颤动起来，汉军以为即将开战，再次揪起心。然而这次没有任何东西从树林里出来，所有人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数百条巨大的蚕在咀嚼桑叶。树林里浮现出一道道缓和的墨绿色波纹，对方在原路返回，最终翻过山脊消失不见。

“他们……撤退了？”所有人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然而弓弩依然瞄准密林，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百夫长派遣三名斥候前去打探，恢复寂静的树林再无其他存在。斥候回来低声对他说了什么，将一些东西塞到他手里，百夫长一手摩挲着那样东西，搭在剑柄上的另一只手突然攥紧。

百夫长知道弓弩手没有说谎，一刻钟前他也看到满是鳞片的面孔。这时刘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百夫长躬身行礼：“卑职名叫陈汤，请恕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霍大人派都尉杨敞亲率五千羽林军护卫殿下，杨都尉拨出二十五七支百人队在各地寻找，卑职带着三百人搜山，幸而寻见殿下。”

刘贺听见身后杨恽轻轻“切”了一声，咳嗦一下掩饰过去，又问：“方才斥候给你什么东西？”

陈汤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刘贺，那是指甲大小的鳞片。

三名斥候分别在几棵树下上找到一些鳞片，共计十五枚，鳞片有青色、黑色、墨绿色的，似乎来自七名不同的主人。每片微存凉意，还带着山上的雾气。

刘贺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鳞片，他想起树干上的抓痕，那绝不是人手抓出来的，七个素未谋面的“巴蚺”仿佛在鳞片上狰狞地笑着。方才，那树林里还有更多的巴蚺，连鳞片也没留下。

他回过神来，问陈汤：“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霍大人亲自下令，务必平安护送您去海昏县就藩。现在咱们先去路博县和杨都尉汇合，再由五千羽林军一起护送您去就藩。”

刘贺向张怡舞等人使个眼色，先跟着陈汤去路博县，到了晚上再作打算。陈汤找来五匹马，请五人骑上。半路上，刘贺悄悄问杨恽：“刚才你为什么‘切’了一声？”

杨恽不屑一顾地说：“杨敞是我叔叔，那是个怂包软蛋。”

刘贺压低声音，问他：“可我后来听说，杨敞作为尚书令，带领群臣上书废黜我。”

杨恽低声回应道：“起初废帝之事商定后，霍光派田延年告诉杨敞、以便共同行事。杨敞一听，顿时惊恐万分，只顾‘嗯嗯’，汗流浃背。他拿不定主意站在哪一边，我婶婶从内堂出来，代替他向田延年表态，田延年逼叔叔拿出行动来，杨敞这才写了奏章。霍光马上安排杨敞领众臣上表，奏请上官皇太后。”

杨恽想了想，又说：“叔叔他得有人拿鞭子抽着才前进，遇事还不如我婶婶有担当。霍光派他担任护卫之职，倒不用担心他害你。不过，杨敞真的能称护卫之职吗？”

刘贺心中暗喜：杨敞如此无能，从他的监视下逃脱看来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