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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落花流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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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贺将三支火把分别插在船头和两侧，两位女生坐在左舷、刘贺坐在右舷，划动木桨顺着暗河向剥牛坑深处划去。

船桨击水发出“哗哗”声，水波碰到岩壁激荡回来，一时间只有这些单调的声音。入洞不久，暗河流速开始变急，火把只能照亮四周几尺，山洞里怪石嶙峋，许多地方三人不得不低头弯腰，乃至伏在船底躲开下垂的石柱。在经过一片低矮的石壁时，刘贺不得不后仰身子，在火把划过的瞬间，他好像看到头顶上有什么肉色物体。刘贺回过身，将火把聚焦在那里，看到绝不该长在石壁上的东西，赫然出现在那里。

是几扇牙齿，那些牙齿连同肉色的牙床一起呈扇形展开，黄白色的尖牙利齿暴露在外。仔细一看，牙齿上还带着血迹。刘贺一时愣怔，就听郦青萝在他身后大喊：“趴下！”

刘贺条件反射地趴在船舷上，就感到好像被人猛地薅走了一撮头发。刘贺抬手一摸，头皮上沾着血。火把的余光扫到一个东西缩回石壁，刘贺定睛一看，两扇牙齿在咀嚼一撮头发，看到头发在它“嘴角”簌簌掉落，刘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张怡舞忘了划桨，牙齿打战地说：“这、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两扇牙齿突然从石壁上“跳”下来，向她鼻子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郦青萝的蛇形长剑一扎，将那玩意儿扎个透心凉。刘贺凑过去一看，那玩意儿好像就长了两扇牙齿，根部有八条螃蟹也似的节肢，恰似西域童话里的“牙仙”。

被扎透的“牙仙”翘而不死，呱嗒呱嗒地开阖。就在这时，刘贺听到头顶上一片呱嗒呱嗒的声音，急忙举起火把循声照去，只见一扇扇牙齿在石壁上开阖，不少牙齿已经脱离窠臼、八条腿扒住石壁。无数张嘴嗷嗷待哺，郦青萝大喊：“快划，快离开这里！”

可惜已经迟了，刘贺只感到头上恰似下了一阵扇贝雨，呱嗒着犬牙交错的巨口从天而降。刘贺和张怡舞急忙抡起木浆击打“牙仙”，郦青萝双手的蛇剑抡成个UFO，可是敌人太多了，防不胜防。刘贺甚至看到一只“牙仙”咬住木浆片，像嚼薯片一样咬得木屑横飞。小船失去控制，在水里原地转圈，一时间天旋地转。

郦青萝扯下肩膀上的一只“牙仙”，掏出一个扁弧形铜酒匣，脱下披风，将酒浆往上面洒去，凑着火把一点，苍蓝色的火苗“腾”地飞起老高。一只“牙仙”不知死活地扑过来，郦青萝抖开火衣，“牙仙”触火滋滋冒起白烟，皮肉都开始融化起来，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郦青萝手腕翻飞，火衣将刘贺身上的“牙仙”拍飞，又去救张怡舞。这时，船身突然颤动一下，刘贺三人在沸反盈天地战斗，浑不在意，而“牙仙”们全都猛地一滞，而后像火山爆发般全部向他们头部攀去。

刘贺暗叫：“不妙，这下子非毁容不可！我们总不能拿刀往头上戳吧？”

正投鼠忌器时，“牙仙”们却不在他们头上停留，而是以脑袋为跳板，向不远处的石壁跳去，抓住石壁就钻回窠臼，恢复以前人畜无害的熊样。

“牙仙”们一个接一个钻回石壁，只留下刘贺三人在船上保留着剑拔弩张的架势。刘贺检视一**上，被咬得皮开肉绽，动一动都疼。张怡舞赶紧翻出急救包，给他包扎。刘贺暴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被咬出一圈圈手表也似的瘢痕，他犹自不在意：“给我咬了个手表？有本事咬个怀表啊！”

郦青萝突然说：“它们占尽上风，为什么突然离开？”话音未落，船身好像被攻城锤拦腰一撞，“咚”地爆起一簇水花，向旁边倾覆！

暗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断用脑袋和后背拱起小船，三人在船里被撞得像摇炉里的爆米花，身不由己地来回摇晃，急忙用手指抠住船帮，牛皮糖一样死死贴在船板上。

那东西力气好大，又是“咚”地一撞，小船翻了。说时迟那时快，刘贺却感到背囊被人抓住，慢慢提离水面。幸亏刘贺被提离小船之前抽出插在船头上的火把，向水里一扫，只见郦青萝和张怡舞在水里扑腾，一边凫水一边收集背囊。

“大家都在水里，那是谁抓住背囊把我提在半空？”刘贺转念一想，冷汗从额头一下滑到下巴。

郦青萝手一扬、大喝一声：“别动！”刘贺眼前一花，一把匕首蹭着他的耳轮向身后飞去，就听身后“吱”地一声怪叫，刘贺感到抓包的力量陡然消失，身体向水里做自由落体运动。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郦青萝拎着背囊带子把刘贺从水里提出来，刘贺一抹脸上的水花，感到抹了一手黏稠血腥的液体，但是他没有皮外伤。就听郦青萝说：“你头顶上还有别的东西，是那玩意的血。”

火把往上照时，只见一股腥臭的血滴零零落落往水里滴。再往上照，只见两条青灰色的胳膊垂下来，十指朝他面门一抓，刘贺急忙侧头躲过。仔细看时，十根骨节突出的指头比胡萝卜细一点，末端的指甲呈现墨绿色——刚才是那玩意把他揪住的，但它此时全身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刘贺忽然想到：“牙仙”们还在石壁里装死，那玩意儿似乎可怕的多。那么问题来了，刚才是谁把我们的船撞翻的？

郦青萝一指水里：“小心，它来了！”

刘贺探出火把、顺着郦青萝手指的方向照去，看到两个玻璃球也似的眼珠发出暗绿色的光，正在游近，背鳍犁开波浪哗哗向前，尾鳍不时翻出水面拍打出浑浊的水花。

刘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东西“轰”的一声破水而出，张开巨口向他咬去！

幸好刘贺手里还拿着船桨，双手一横将脸盆大小的巨口撑住。那东西轰然落水，激起的水花糊了三人一脸，一时间鼻孔、耳朵里全是水。郦青萝抹去水花终于看清——这是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鲶鱼，筋肉遒劲、鱼鳍上倒刺横生。

鲶鱼腰身一扭，恰似打出一记重拳将刘贺撞倒，巨口又要咬落。刘贺在水中尚未立足，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抵住后背，逃无可逃。鲶鱼巨口里一圈圈拉链般密集的尖牙已经历历在目。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巨口在他眼前停住了！

刘贺定睛一看，张怡舞和郦青萝已经扯开攀岩用的绳索，一人抓住一边将巨口勒住。本来新鲜人肉唾手可得，却被人勒住大口一步之遥，鲶鱼本来就吃痛。鱼唇是最娇嫩的部位，现在勒得生疼，鲶鱼恼羞成怒，甩动全身闹得海沸山摇，水里如同落下好几个炸雷，炸出的水柱搅得三人目不视物、无法呼吸，倒刺丛生的鱼鳍和尾巴在他们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眼看张怡舞和郦青萝快要扯不住绳索，刘贺舍身撇开木桨、掣出长剑一刀扎在鱼身上，鲶鱼吃痛，一尾巴结结实实抽到他身上。

刘贺大叫一声倒入水中，张怡舞急忙去救他。郦青萝兀自死死拽住绳索，刘贺从水中站起，只看到巨口边上七八根触须来回摆动，好几次拂在他脸上，他和张怡舞强忍腥臭，双剑齐出，就往鲶鱼眼睛里捅去！

鱼眼顿时被扎破，鲶鱼疯狂地扭动身躯，郦青萝再也扯不住绳索，三人被挣扎的鲶鱼打翻在水里。刘贺从水里捞起张怡舞，从背囊里翻出十字弩就想开火，只见不远处激浪冲天，一会是郦青萝连人带剑被鲶鱼拱出水面，一会是巨尾将郦青萝拍入水中，鲶鱼和她战作一团、难解难分！

根本没法射击，刘贺恨恨地收起十字弩，先拖着张怡舞往小船那里游——上了船，至少不像在水里这么被动！

快游到船边，刘贺身上背着背囊、手里拖着个大活人，没法拿火把照明，只能在黑暗中死命的游，肺都快憋炸了。刘贺一口气缓不过来，眼看手攀不上船帮，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刘贺借力攀上船帮，正要习惯性的说谢谢，头皮突然一麻。

刘贺仔细一想——郦青萝在苦战鲶鱼，他在救援张怡舞，那么现在蹲在船上的是谁？

张怡舞悠悠醒转，感到自己似乎靠近船只，诧异刘贺为何不上船，抽出火折子照过去，她和刘贺顿时懵在水中。

他们首先看到一张让人嫌恶的面孔。

那张面孔糅合了人类与野兽的特点——它的额头与眼睛和人类别无二致，唯独缺少了头发与眉毛；但它坍陷的鼻梁，上翻的鼻孔，前突的双颌，以及巨大的犬齿和尖锐的门齿，让眼睛以下的部分看起来更像是某种丑陋而凶暴的野兽。

刘贺看看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每根指头末端都生长着足以撕碎血肉的钩爪，仿佛人类的手掌，又像是野兽的前爪——指甲呈现墨绿色，正是刚才把他提离船只的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