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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白云山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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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云山上

我爱高山。最早在我心目中耸立的山峰是花果山——那是儿时读《西游记》得到的印象——奇峰异石，花果满山，更有大小猴儿们汇聚一堂的水帘洞……凡此种种，令人神往！但，我的家乡并没有山。生我养我的海岛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杨树与电线杆便是岛上的“高峰”了。于是，我从小就向往着祖国的胜地名山——向往着那里的岩洞，向往着那里的流泉，向往着那里的白云……

此刻，我正身居于广州东北郊的白云山间。时值岭南的早春二月，天阴而未雨；山中有雾，也象是轻纱一般的云；岩石上滴着露水，偶尔从“天南第一峰”的高大牌楼上跌落到行人的肩头、衣襟。此时此地，远望花城，真有些教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了！——到处都是烟花水气，到处都是迷离白云。时而，一团一团，作棉絮状；时而，纷纷扬扬，若雪花飞；时而，长长一条，象绫罗带。不见了珠江，不见了花城，连自己也只觉得飘飘然如在白云上了！待到抬头望时，更觉心旷神怡——头顶上远近的白云飘忽而来，飘忽而去，松涛阵阵更增添了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

这便是白云山上新开辟的胜境——白云松涛。解放以后，花城的人民广为植树造林，这里也种上了各色的松树。二十多年后，树已成材，松涛之声便由此而出。不要说游人，就连白云也纷纷飞来——“白云松涛”一旦得名，便名扬四海了！由云岩出发，沿路没有一寸不是松林，东风鼓盈处，真个是铿金戛玉，山鸣谷应，百鸟来和，草木有声，游者谁不胸怀大开？进到“白云松涛”处，却是下临峡谷，怪石状如伏虎，也似蹲狮，旁边的大石上却是董必武同志所题的“白云松涛”四个大字。离此不远，是松涛别墅，有精致而清雅的茶座。

我一边饮茶一边遐想：没有一座高山能离得开白云的，有的诗人把它们比作恋人，说“象白云眷恋着高山”，可见其难分难解了！可是为什么独独这儿却名为白云山呢，我眯起眼睛打量着白云山：只见白云，松涛，悬崖，青竹层出不穷。白云山背后的山岗上还有明珠楼，楼前是水月阁，阁前的月湖上涵山色，下悬飞瀑，据称是赏月的最好去处。峰回路转后，我好象还听见了“听泉之处”的丁冬声响……每到一处，确实都能感觉到：缠绵的白云时刻就在你身旁。我也曾天真地伸出手去，白云却不知去向了！这使我想起了初初约会的情人们——明明互相吸引着，又不免若即若离……白云山，还真有点这个味道呢！

我知道，所有的名山胜地又都是与各种各样的人以及他们的活动、传说联系在一起的。倘不是古刹钟声，峨嵋山上哪能会香火不断？倘不是《岳阳楼记》，也决不会有那么多的游客兴致勃勃去泛舟洞庭湖的。远的且不说，在我们革命的历史上，不也是如此吗？毛主席挽狂澜于欲倾之她的井冈山，将千秋万代屹立在人民的心头。而在重庆红岩、南京梅园，我们不是能更加亲切、真实地感觉到周总理的容颜笑貌、机智疾流、磊落胸怀吗？……白云山也是并不例外。

缠绵的白云把我引到了双溪别墅。有一年，周总理和陈毅同志来南国时曾在别墅住宿。白云山上的工作人员都还清晰地记得，周总理一定要陈毅住那间向阳的房子，而自己住的却是较差的一间。总理说：陈老总的腿负过伤呵！总理的住室简单、朴素，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把藤椅。是夜，总理住室的灯光久久不熄，总理哪有真正的休息的日子呵！白云山的白云那么轻盈，白云山的青竹那么挺拔，白云山的小鸟那么活泼，白云山的绿茶那么清香……可是，总理顾不上看，顾不上听，顾不上尝，他只顾工作，从深夜到黎明！热爱总理的人们赞颂着这一切，并且让每一个去白云山的人都铭记在心间。可是，那些丧尽天良的阴谋家们，却在拍摄《反击》这部电影时，特地让电影中的“走资派”到白云山体养，还专门拍摄了白云山上“三叠泉”的镜头。如今，这一切已经作为他们失败的罪证留在历史的档案里了！白云山依旧白云绵绵，三叠泉更加流水不断——云和水都在怀念他……

走出总理的住房时，我还发现院子里有几盆正在栽培的花木，上边还挂有纸牌。喔！原来是日本朋友送的！总理心心挂念着的中日两国和平友好条约签订的喜讯传来后，白云山上的园林工人便把这一盆富士樱和八重牡丹种到了总理住过的屋前。现在，它们正茁壮地生长着。离它们十几步远的总理住过的那间房子的屋顶上，南国所特有的“爆仗花”正盛开着。“爆仗花”是一色鲜红，形状酷似天安门前喜庆之夜的礼炮飞花……

离开双溪别墅，白云和我贴得更近了——好象是我们之间有了更深的了解似的。白云山那么深广，它蕴含着无数的宝藏。而此刻，白云又引我走向另外一个去处，那里有着董老手书的一副对联，写的是：

绿树多生意，

自云无尽时。

……

一九七九年三月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