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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精神分析在团体治疗中的应用（第2页）

三、精神分析在团体治疗中的应用

以精神动力为取向的团体治疗特别关注团体动力和团体中的移情现象。但是，团体治疗和个体治疗的侧重点有所差异。在精神分析的个体治疗中，领导者需要深入了解来访者的成长经历，这有助于理解来访者，对来访者的移情的认识会更加深刻。但是，在团体治疗中，领导者不需要、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挖掘来访者的过去。团体治疗更加关注此时此地的互动，即移情和投射在团体中的表现。通过此时此地建设性的互动，去修复彼时彼地的创伤，团体动力学理论有三个假设：①团体成员的语言表达将展现团体的动力；②团体成员充分的自由表达和选择能显现团体的动力特征；③通过自我了解并改善团体成员的互动技巧就能实现自我成长。

团体动力包括团体历程、团体发展、团体规则和角色、成员的问题行为和团体的终止。

（一）团体历程

团体历程（process）是指团体成员需要在团体治疗中不断表达自己对团体、领导者、团体成员的体验，并回顾之前阶段的体验。领导者需要熟悉整个团体的潜在历程，通过对团体历程的理解，能帮助来访者理解其情绪和动机，进而促进其团体功能和健康。在团体治疗过程中，成员的行为往往被情绪所支配。情绪的表达如果被抑制了，就无法真正理解团体。因此，成员表达体验即表达各种情绪，包括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人们表达积极情绪相对容易，但是常常会回避消极情绪，团体成员如此，领导者亦是如此。团体历程如果处理得当，常常能发现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在分享经验时，某些团体成员感受到焦虑、尴尬、被贬低，这种体验能反映团体中的某些压力，如来自领导者或某些成员的愤怒。如果在团体治疗中，这些消极情绪没有被表达，就会影响团体的成熟。只有在充分表达的前提下，领导者才能建设性的处理这些情绪，帮助团体成员理解自己、理解团体。表达消极情绪还具有宣泄作用，本身就具有治疗意义。团体历程的第二个方面是要回顾体验，这也是领导者建设性处理消极体验的方法。领导者需要以身作则地表达对之前消极体验的感受，自我反省，收回之前的不良投射，并利用团体的现实检验能力来纠正错误。这样就能引导团体成员回顾之前体验，自我反省、促进成长。可以看出，动力取向的团体治疗与个体治疗最大的不同在于：团体治疗并不会纠缠团体成员幼年期的创伤性经历，而是用“此时此地”的体验来修正其内化的消极的表象世界，纠正其不良的人际交往模式。

（二）团体发展

团体动力的第二个方面是团体发展，团体发展指团体从建立走向成熟的过程。不同的团体领导者根据其自身经验对团体发展进行了各自的划分。如Tuckman将团体发展分为形成期（forming）、激荡期（storming）、规范期（norming）和完成期（performing）。Schutz将团体发展分为包含期（inclusion）、控制期（control）、情感期（affection）。虽然不同的学者对发展期有不同的理解和划分，但是仔细研究发现，团体发展的经过大致相同。这里，我们采用欧文·亚隆团体发展的理论。欧文·亚隆认为，团体发展可以分为规划期（orientation）、冲突期（conflict）、凝聚期（cohesiveness）、成熟期（maturity）。

1.规划期

这个时期，领导者需要确定团体的方向、筛选团员、为团员做各种准备。团体成员带着疑惑进入团体，他们不知道团体其他成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给别人带去什么。因此，他们试探性地参加团体的互动，发言较少，静观待变。团体成员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将他人分类，根据团体的接纳、支持程度来判断自己在团体中的归属感。从而决定自己在团体中的自我暴露程度。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看，一个人是否能适当地自我暴露是其人格健康的重要标志。欧文·阿特曼（IrwinAltman）的社会渗透理论认为，人们之间的亲密关系的发展与人际交往中沟通水平有关，随着话题由浅入深，人们之间的关系也从一般转向亲密。并且，人们在刚认识的时候，自我暴露还遵循相互性原则，即自己的暴露水平与他人的暴露水平相对应，对方的暴露水平高时自己也会暴露得多，对方暴露的少，自己也会暴露的少。这种渐进式的暴露有助于人际关系的建立。此外，团体治疗中的社会环境不同于一般的社会环境，团体成员是带着目的进入团体的，他们往往认为，自己是被帮助者，领导者是帮助者，因此，具有被动、依赖的特点。因此，领导者需要建立团体规则，做好引导工作，让团体成员渐渐意识到，自己不仅是被帮助者，也能够通过团体互动，帮助到他人。

2.冲突期（conflict）

在这个阶段，团体互动中权力和控制的需求逐渐显现。成员们开始更加自由、随意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甚至批判他人。有些团体成员开始出现竞争，争夺领导者的关注，有些相互攻击，有些甚至挑战领导者的权威，抱怨治疗的时间不当、治疗效果不明显等。这种消极的互动有时属于意识范围的表达，更多的时候属于潜意识的流露，这常常会阻碍治疗的进展。此时，领导者如何包容并建设性地处理团体的敌意和挑战具有重要意义，这也是考验领导者能力的关键时期。若处理得当，就能给团体成员以良好的榜样，能促进团体的成熟。

3.凝聚期（cohesiveness）

经过冲突期的洗礼，团体的凝聚力进一步增强。此时的团体特征是：团体文化的出现、良好的士气、成熟的相互支持。团体内的竞争被亲密和信任所取代，成员之间相互接纳，不带批判地进行评价。团体成员能自由地自我暴露而不用担心会被他人嘲笑、攻击。有些成员在以往的治疗中对团体不敢表露的感受也开始得以表达。当然，此时团体还不处于真正的成熟，因此，部分消极的感受还是处于被压抑状态。

4.成熟期（maturity）

当所有的积极或消极感受可以被充分地表达，团体就进入了成熟期。成熟的团体工作意味着“团体中出现的紧张不再是为了在团体中获得控制感，而是每个成员对自身阻抗的挣扎和努力”。此时，团体成员感到团体对他来说越来越重要，甚至在治疗外的场合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团体。

（三）团体规则和角色

1.团体规则（norms）

任何社会团体都有运行规则，治疗团体也不例外。在团体治疗中，成员们以规定或约定俗成进行互动。所谓规定是指领导者在团体建立前或建立中向团体成员说明的规则。约定俗成是指那些并没有用语言说明，但是用行为表现出来的团体行为准则。这些规则随着团体的发展可以有一定的修正。

约定俗成属于内隐规则，因为这些规则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甚至处于团体的意识范围之外。比如，在治疗的早期阶段，应该避免成员之间的冲突。但是，那种在潜意识层面发生的冲突就无法用语言来规范和阻止，告知成员不可冲突并不能阻止成员之间的攻击，刻意制止也可能造成潜意识冲突的加剧，如见诸行动（Actingout）。领导者需要密切监督团体的内隐规则，当发现有非治疗性内隐规则的出现，必须立即阻止。因为规则一旦形成，很难改变。领导者对规范的建立应有绝对权威。

塑造团体规则有两个基本的方法：权威角色和示范作用。在团体治疗的早期，领导者必须作为专家担负起建立团体规则的重任，开宗明义地提出团体规则，如要求团体成员准时出席、尊重他人的意见、保密原则等。这对建立团体的安全感具有重要意义。领导者可以用语言或非言语的方式对这些规则进行强化，如点头、微笑、肢体语言等。此外，领导者必须作为团体的一员参与团体互动，以身作则地展示行为规则。团体治疗中的具有重要治疗意义的规则是：团体成员必须自由地表达自己对领导者和他人的即刻的感受、积极投入团体互动、自我暴露、通过与他人的互动了解自我、改变自我。这些规则不会自发地发展，需要领导者积极塑造。除了在治疗最初用言语表达这些规则外，领导者以身作则地示范是十分重要的。当众人发现，作为权威的领导者也能像普通一员那样自我暴露，并且没有被攻击，这就能强化团体成员的行为，塑造团体规则。

2.团体角色

在团体动力中，团体角色有很重要的作用。随着团体的进程，因成员们不同的人格特质会自然发展出不同的团体角色，这些团体角色也可能是由领导者来分配。有些角色帮助团体完成治疗任务，有些角色帮助维持团体的交流，有些角色却妨碍团体的发展（如寻求关注者、专制者）。领导者不仅需要识别这些角色，还要帮助团体成员意识到各自扮演的角色，以移除阻碍团体发展的角色，并促进成员的个人成长。

（四）团体成员的问题行为

团体成员带着各自的问题进入团体，必定会在与团体的互动中暴露无遗。有些行为会影响团体功能和发展，甚至有毁灭性的破坏作用。团体动力学的知识告诉我们，领导者必须处理这些特殊的问题。有些问题行为可以由领导者直接处理，有些问题行为则需要交给团体成员集体处理。如对于寻求团体关注者，他们会竭尽所能吸引他人的关注，耗竭团体的能量。领导者需要理解他们行为模式的来源，明确该成员的需要；这种行为又会如何影响团体其他成员，明确团体的需要；然后确定干预策略。最佳的策略原则是既能满足该成员的需要，又能满足团体的需要。但是在实际操作中，难以做到十全十美，这时，团体的需要应该高于个体需要，以保证团体的健康发展。

（五）团体的终止

在精神分析的个体治疗中，特别重视治疗的结束。当治疗快结束时，病人的症状常常会出现反复，那是他们童年期的依赖及分离焦虑被即将分离的场景所点燃，病人的潜意识中不愿与领导者分离。团体治疗也存在类似情况，成员们对团体依依不舍，不愿结束。团体的结束意味着存在于团体中的支持性关系的终结，每个人将带着依恋和回忆离开团体。结束意味着某种丧失，一种真实的丧失，这种丧失和以往的丧失性创伤在情感上有某种相似性。一个良好的团体终止也具有治疗作用，而一个不充分的结束也可能具有破坏作用——把辛辛苦苦习得的新的体验毁于一旦。团体结束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结束前，团体成员往往会出现以下状况：症状反复；贬低团体的重要性；对领导者和其他成员表达愤怒；突然变得沉默；提前离开等。因此，领导者需要足够地敏感，明了团体的需要，以健康的、积极的方式结束最后的治疗。领导者不应该回避这些分离前的消极感受，以身作则地谈论关于分离和丧失的消极情绪，以共情的方式回应成员们的感受，让团体成员带着美好的、温暖的、充满希望的回忆步入新的生活，以抵御分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