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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然而开坛的闷音儿打断了蒲风的醉话，她瞪着眼抬头望过去，只见李归尘一手捧着酒坛子已不作声灌了半坛下去。

蒲风急了，绕过炉子一把拽住了李归尘的袖子，喝道：&ldo;你这人还喝着药呢，怎么能碰这湿热之物！&rdo;

酒坛子一滑，倏地落在了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李归尘站起身来看着蒲风，面色被炉火映上了一层暖光，他只沉着脸道：&ldo;你也知道酒不是好东西。&rdo;

他的话尾音儿像是挂了一把小钩子，让人心颤。蒲风一时涨红了脸，瞥了他一眼，随即低了头哼笑道：&ldo;醒着不如醉了好……我同你不一样，我身体……也罢！索性逍遥活着，跟那劳心劳神的，结果也没什么分别。我快活了半年，也不见有谁被我害死。&rdo;

李归尘轻叹了口气，&ldo;平时夸你聪明，怎么就不明白闫氏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救不了她，也没人救得了。&rdo;

他这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

蒲风红了一双眼，踉跄退了一步拍着心口恨声道：&ldo;纵是狗官、屁官的错，和我没半点关系，可若非我刨根问底，又怎么会生出后来之事……悬案好啊，没有线索最好！我是谁养的狗吗？叫我咬出谁就得咬出谁！是我矫情，是我小心眼儿，可一条人命啊……&rdo;

都过去几个月了，这丫头终究还是放不下。李归尘攥住了蒲风的腕子，低头看着她的眼，声音压得很低：&ldo;所以你要冷静，你要比那些人活得更精明。我且问你，单为了这么一件案子便要沉沦至此吗？&rdo;

蒲风咬着唇，只觉得那目光已将自己团团包起，憋了很久的泪刚要溢出来，她仰了仰头苦笑道：&ldo;你可懂，自己去追求什么所谓正义，最后却变成了可耻的帮凶……为什么？为了一只鸟？我昆溪蒲氏，百年望族，你看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rdo;

李归尘静静听着，并不觉得蒲风失态，反而忽然意识到自己活至今日，竟是麻木如斯。曾经的一腔子热血，已被隐忍的岁月消磨得不剩什么了。他没办法反驳蒲风，因为她说得并没有错，可在这世道里，哪里分什么对错。

或许她说出来，心里便会好受些。而他，终究是连那句&ldo;我懂&rdo;，都无法说出口。如此罢了。

日子便也就这么不咸不淡过着。

两日后蒲风正在大理寺卷宗室登着文册，张渊便派人将她喊了去。

蒲风还没到那，已用大脚趾想到了必然是大理寺又有什么奇案冤案难以处理，喊她过去帮忙。她立在张渊面前行了礼，那句&ldo;学生身体有恙，怕是不能奔走&rdo;还没说出口，便见张大人一脸严肃神情，手里还握着一本案册，翻得已有些褶皱了。

&ldo;这案子日后要三法司会审，你要是想推了，就实在是太不给我面子。&rdo;

蒲风一听这话便知道了其中利害，若非是疑重案件，哪里轮的上三司会审，怕是已惊动了朝野，只不过对外压了下来。再者平心而论张大人对她扶助良多，自己的确不应该因为此前的心结便忘恩负义。

张渊许是见她有些犹豫，便将那案册搁在了桌上，提笔写了张条子，沉吟道：&ldo;这倒不是我的意思，你可知当日开堂复审，那位主审官大人可是何人？&rdo;

蒲风一愣，回道：&ldo;可是少卿大人？&rdo;

张渊停了笔瞟了她一眼，蘸了蘸墨，又道：&ldo;是少卿萧润如大人。萧大人赏识你，不然你以为这大理寺这么好进？人才自是多得很，此番萧大人向顾衍大人举荐的偏就是你，你说这如何推辞？&rdo;

蒲风闻此赶忙躬身行礼，请张渊替她向萧大人转达谢意，如此一来就算是她答应了。

张渊将那准许协助查案的条子扣了私章，将其夹在了案册里一并递给了蒲风，揉着眉头道：&ldo;三日前，监察御史孙大人家的小孙女被人杀了。御史的苦处你该有所耳闻，本就是容易得罪小人被挂记的。早年宣宗皇帝下旨&lso;不因言获罪&rso;，圣上日前得知此事专门提点了三法司仔细着审理，如何能大意。&rdo;

蒲风冒了一层冷汗，答了是，托着东西一脚刚迈出了门，张渊又将她叫住补了一句：&ldo;叫着李归尘一起。&rdo;

蒲风啊了一声，随即又颔首应了，将那册子揣在了怀里，到了家才敢翻看。

她却是不成想，当天夜里入了二更天，竟有两个差役骑了快马来寻他二人，说是京中又出了案子一刻也耽误不得。

待到进了吏部文选司主事王况大人宅里，蒲风牙齿打颤，强挺着腰板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

前几天刚下了大雪，夜风便像是剔骨的刀子视棉衣如无物。

而宅子里出了凶案，刑部便抽调了一百军士将王宅封锁了起来，又请大理寺来人相协查验。府里许多婢女小厮见这阵势吓得有些没了魂儿，一时大院里嘈杂纷乱，王夫人受不了丧子之痛的哭号声飘荡在萧瑟夜风里更是有些瘆人。

现场还在清点人数，故而蒲风一时还不能进去。她回想着日里所看的卷宗，心道莫非是有人连环作案？可那作案手法，未免过于骇人。

她一不留神打了个大喷嚏，脸上挂了两道晶莹鼻水，不想翻遍全身也没找到手绢，竟是任着李归尘拿棉布的白帕子给她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