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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是在沉宅办的,沉震南择了个当年最好的日子,又合了周竞和沉清荷的八字,还寻了风水先生看了屋子,说是在叁月初六晚八点于沉宅举办婚宴才最为合适。
沉宅这会儿处处可见的红色,看得沉清荷头晕眼花的。
“小姐,您将脸稍正过来些,阿月给您扫些香粉,这香粉是妙语阁前些日子送来的,说是沪城还没人有呢。”阿月轻声道,生怕惊了沉清荷的胆子。
打她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开始,沉宅上下除了她的爹娘之外,没有人敢和她大声说话,好像稍微大声点就能把她的胆子吓破了似的。
沉清荷别过脸,病恹恹地冷哼一声:“我不要香粉,你去把爹叫来。”
沉清荷生了一双杏仁眼,可这双眼却没有杏仁眼给人带来的娇弱感,有的确实眼神之间的娇嗔,常常不等她开口,媚态便从眼神中流了出来。沉清荷是好看的,但她的好看与风月无关,她只坐在那便让人觉得矜贵无比,哪怕只是方才的几个字,也能让人在这字里行间读出几分千娇百媚来。
她是不想结婚的。
早些年那些个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岁,她只想把这最后的几年光阴都存在自家父母身边,一刻也不想离开。哪知她这个热爱算命的父亲不知道从哪得了周竞的八字,非要说周竞和她是天作之合,说是两人结为连理后,沉清荷便可再多活几年,最后甚至连媒人都没来说媒就将这婚事定了。
再说那些人都说周竞前几年还把一女子玩死了,她这身子,嫁过去不会当日便死在床第之上了罢?
沉震南推门进来便看见沉清荷背对着自己,尽管他没见到沉清荷的脸,但只是一个背影,他也知道自己的娇娇女儿生气了。
“怎么了,清荷?”
沉清荷这才转过身来,朝沉震南撒娇:“爹,我不想嫁,你让阿月替我去嫁吧,我是真的害怕。”
沉震南只以为沉清荷是出嫁前将紧张当作害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早晚是要出嫁的,爹可见过周竞的,那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说那周家也没别的旁系,连周竞的爹娘也都去世了,你嫁过去也没劳什子关系需要打点,安心做你的少奶奶便是。”
沉清荷嘟嘟囔囔:“谁知道是不是他害死的。”
再说了,都要结婚了,那周竞也不来看她一眼,谁知道进了门会怎么冷落她,保不准人家愿意娶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病秧子是因为在意锦绣银行的股份和她名下的钱财。
可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要是死了,这房子啊股份什么的,可就全归那周竞了。
沉震南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爹,他们都说周竞前些年还……玩死了个女子。”沉清荷捂着自己的心口,又咳嗽了两声。
“一派胡言!”沉震南一拍桌子,胡子差点飞了起来,“坊间那些话你怎能信?那坊间还传言我把股份全给了你表哥,你怎的不说这是假的?”
沉清荷张口便要辩驳,沉震南又接着说:“今天这婚你必须结!阿月,给小姐换上婚服,等婚宴开始!”
说罢扭头便走,气得沉清荷心中郁结,眼角还掉了两滴泪。
周公馆。
“少帅,您在这屋子里都走半天了,这不是晚上才婚宴么?咱们公馆到沉宅也就二十分钟,我怎么瞅着你有点紧张?”副手卢赐看着在屋子里背手来回踱步的周竞,揶揄道。
周竞停下脚步,斜睨了一眼卢赐,张口便骂:“怎么就你话多?军务都处理完了?滚滚滚,我看见你就烦,我那是紧张吗?我是怕那锦绣银行的千金听说是要嫁给我便被吓昏过去。”
“哦。”
“你哦什么哦?”
卢赐故作玄虚:“没什么。”
周竞也来劲儿了:“爱说不说。”
两人虽在军里都担任要职,但确是发小关系,平日里插科打诨的也没个正形儿。卢赐平时就爱逗周竞,次数多了,周竞也就长记性了,一遇到卢赐故作玄虚不说话的时候,周竞就不接茬,反正卢赐性子急,憋不住,早晚会说出来。
周竞寻了把椅子坐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方才别在胸前的钢笔,黑金相间的钢笔在周竞的指尖旋出了花影,周竞眯着眼睛,好像他手中的并不是一只钢笔,而是一把枪,上位者的气息在这一刻笼罩了周竞,仿佛刚才和卢赐插科打诨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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