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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听起来确实像个打工仔。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他没什么要消化的情绪，就靠在玻璃上看电梯外渐渐缩小的夜景，直到那些黄的白的暖光缩成星点，才漫无目的地想，今天会不会有人来给他开门。

事实证明是有的‐‐不光有人，还有猫。

&ldo;你回来了，小蝶姐说你还没吃晚饭，&rdo;余煦还是笑着来给他开门，无端让他觉得放松了些，&ldo;我炖了三鲜菌汤，暖胃的。&rdo;

他看着余煦身上的白色短袖，觉得图案有些陌生：&ldo;新衣服?&rdo;

&ldo;啊，不是，&rdo;余煦低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有些不好意思，&ldo;没买衣服，我们去了家居市场，挑了一点儿日常用的东西……嗯，还有菜，这次是中餐了。&rdo;

余昧&ldo;嗯&rdo;了一声，也不觉得多意外‐‐印象里余煦对穿什么毫无讲究，有时候换季了他想起来，批发似的远程给人买一堆，隔天还会收到一句&ldo;哥哥，我平时穿校服，不用买那么多的&rdo;。

他其实不想知道余煦要怎么改造他家，却还是问了一句‐‐意料之中地勾起小孩的话茬，又开始喋喋不休。

沙发上的抱枕，南瓜车形状的猫抓板，秋千椅，烤箱，绿植……

大大小小的东西，有些到了有些还在定做，大概是和向蝶两个人商量的结果，想让他棺材似的家多些活气。

他不置可否，只是有些煞风景地想，这些东西他只能用一年零二十六天，是不是太奢侈了。

这个飘浮垃圾似的念头没来得及落到底‐‐走近餐桌时他看见桌上那三菜一汤，愣了愣，就忘了往下想。

边上还放了一盘橘子，五个叠三个地堆成一座小山，装在一只粉陶浅缸里，给这个灰白调的角落添了一笔浓重的暖意。

余昧抿了抿唇，走到桌前坐下，还是没说那只陶缸是某位大师的孤品，原本是打算拿来插花的。

&ldo;你呢，吃过了吗?&rdo;见余煦没有坐下的意思，只给他盛了碗汤放在手边，又转身去应付猫，他突然有些别扭‐‐他是让小孩来借住，又不是招了个保姆。

余煦摇头又点头，模棱两可地说：&ldo;尝味道的时候吃饱了。&rdo;

他怕做的菜不合余昧胃口，鼓捣了很久。

余昧没答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得他又局促起来，耳朵开始发烫，才移开视线，朝他招了招手。

&ldo;过来吃一点吧。&rdo;

他说不太清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只是好奇，想尝一尝工作回家后和家人同桌吃饭是什么感觉。

余煦对他有求必应，很快把小蘑抱回属于它的区域又进厨房洗手，出来时多拿了一副碗筷。

菜是普通的家常菜，虾仁滑蛋、白灼生菜，还有一道他看不太出做法的烧排骨，分量不多，显然是考虑过的。

他早年压力太大伤过胃，后来吃东西总是细嚼慢咽，工作时要又顾及进程，也只有这时候能放松些许，没有顾虑地慢慢吃。

&ldo;对了，&rdo;余煦还是没怎么动筷子，看他吃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ldo;我想在餐桌附近装台电视。&rdo;

余昧看了他一眼：&ldo;怎么?&rdo;

&ldo;嗯……吃饭的时候放着电视的声音，会热闹一点儿，&rdo;余煦顿了顿，语气平常地解释道，&ldo;我记得小时候就是这样，家里吃饭的时候总是开着电视。&rdo;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几秒。

&ldo;你父母……&rdo;余昧放下筷子，略微皱起眉，&ldo;还没联系上吗?&rdo;

余煦是九岁那年被他带走的，只在孤儿院待了一年多，入院的原因是&ldo;走失&rdo;，父母却始终没找到。

当时他以为是那家黑心孤儿院从中作梗，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托了不少人脉关系去找，却依然石沉大海。

其实很蹊跷，他听余煦说起过家人，只言片语也能听出是个幸福和睦的家庭，不该这么多年放任孩子走失在外。

还有一点蹊跷的是，余煦说自己没上过幼儿园，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父母总叫他&ldo;阿勉&rdo;，是这个音，不知具体是哪个字。

&ldo;没有，可能早放弃了吧，&rdo;余煦朝他笑了笑，垂下眼，尝了一口汤‐‐是他今晚第一次动筷‐‐过了很久才说，&ldo;好像有些淡了。&rdo;

余昧看着他低垂的睫毛，恍惚觉得眼前的青年似乎和他记忆中那个攥着糖舍不得吃、追着他的车窗问&ldo;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rdo;的小孩子重合了。

&ldo;不会的，&rdo;他听见自己轻声反驳，&ldo;会找到的。&rdo;

印象里的小哭包似乎已经没那么爱掉眼泪了，再抬头时眼里还是带着笑意，被灯光揉得有些碎了，粼粼地晃着，无端让他想起刚被他捡回家时的小蘑，明明买了最贵的猫窝，却还是缩在他的旧衣服里，朝他露出伤处，小声地&ldo;呜呜&rdo;叫。

&ldo;就算找不到，我现在过得也很好，&rdo;余煦看着他说，&ldo;在你身边就很好，你别太挂心。&rdo;

再说下去就是戳人伤疤了。余昧&ldo;嗯&rdo;了一声，没再多言，只是在他的目光里慢慢喝完了那碗汤，然后对他笑了笑，说：&ldo;不淡，我觉得刚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