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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当先破坚垒（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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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北军一路行军到意生寺时，发觉镇南军已经捷足先登，立起了五座营垒。照伍元书的想法，先机已失，便只好驻军观望一二再做打算，却没有想到易君瑾直接颁下军令，召集将校不待全军有片刻喘息，便要立刻攻击镇南营寨。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近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在易君瑾的身上。

易君瑾之所以如此果决，一是以为靖北自南下以来，连战连捷，锐气无匹，正堪一鼓作气，破此壁垒。二是镇南这筑营扼守之法，易君瑾也曾见过一次，当年率兵击破此等阵势的，也正是他。

那还是在易君瑾追随章绍如征战东南，剿灭流寇时的事了。骁骑夺取武汉三镇以后，居高临下，兵锋所至流寇已经颇难抵挡。而想要收复当时流寇盘踞多年的东南各个重镇，便要沿长江水路拔除多个重兵驻防的要塞，当先的便是九江。那年初春，章绍如亲率骁骑步卒骑军，放舟南下，精锐尽出，围城三月，誓要夺取九江重镇。流寇数月坚守之下，已然是强弩之木，因而为了想解九江之围，发兵攻击骁骑后方，意图只在围魏救赵，吸引章绍如回师自救。九江对双方而言都已经成了必争之地，数月苦功，岂能功亏一篑，所以章绍如只给了易君瑾一千五百精兵回援，骁骑主力仍旧在前线，片刻也不曾放松对九江的攻势。

易君瑾率领所部星夜兼程，而挡在他们面前的，也正是和如今相同的五座坚固营寨。当时易君瑾对阵流寇，尚无败绩，所以即便以寡击众，心中倒也不存半点畏惧。只是这一次流寇的确是有备而来，骁骑第一次冲锋，五个百人队尽数覆没，是易君瑾领兵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失败。仅剩的一千精兵，易君瑾自然也不会再重蹈覆辙，而是亲自率军冲锋，誓要一举破之。

当时就兵力而言，骁骑处在绝对的劣势，流寇五座营寨的驻军当在一万以上，骁骑以一敌十，犹嫌不足。易君瑾将剩余的一千军士，分作无对，除了他亲自率领的一队之外，其余的四队，也都是由追随他多年的手足为将。每一队军士各攻击一座流寇营寨，易君瑾所攻击的，自然是最大也是最为坚固的一座。流寇每座营寨驻军成百上千，此外深沟高壑，弓弩齐备，布防十分严密。骁骑发起攻击时，不断有箭矢从旁袭来，形势凶险，一时也难尽述。除了易君瑾之外的其他四队人马，初次攻击，都未得要领，在流寇箭矢和炮石的夹击之下，损伤颇重，眼看就要无法维持阵势，溃退下来。此时若无人能够打破僵局，则前番全军覆灭的悲剧再见不远。易君瑾若不能突破此地流寇的围堵，那边前方围攻九江的章绍如，将不得不撤去包围，骁骑全军数月血战之辛劳，全都付诸东流，这是任谁也无法接受的结果。

最终挽狂澜于既倒的人，仍旧是易君瑾自己。只见他在流寇如雨的箭矢之中，穿梭如飞，片刻便已靠近流寇营垒的边缘，之后在周围将士的协助之下，徒手攀援而上，寻得一个空隙，旋即就滚扑而入，就这样闯入了流寇的阵中。落地的易君瑾先是就势一滚，躲开流寇纷乱的刀枪箭矢，接着一把战刀银光如练，将他周身护得滴水不漏，一连格毙了多名流寇。易君瑾一面厮杀，一面将身上背负的绳索抛出，以备外面的骁骑将士攀附，得此助力，骁骑将士终于得以鱼贯而入。易君瑾从出阵到破阵，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仅震撼流寇，也终于在僵持许久以后，第一次将胜利的天平向骁骑倾斜了。

战局因为易君瑾的神勇表现而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骁骑军士紧随其后突破了流寇的防御，骁骑的武艺和训练原本就高出流寇一筹，此刻气势如虹，转瞬之间就将流寇从营垒的边缘逼开。骁骑越战越勇，何况还有易君瑾有如神助一般的表现，流寇的军心自然摇动，不自觉地就要向后退却，如此营寨便也难以固守了，只渐渐向营垒的中心集聚，预备重整旗鼓与骁骑再做周旋。眼见流寇已送营垒四周撤至中心，易君瑾倒也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命之后赶到的骁骑军士在流寇四周竖起无数战旗。尤其他的“易”字军旗，彼时易君瑾的职衔是破虏先锋，和当时的情境正相符合。流寇虽然知道对阵的事骁骑劲旅，却也是此时才知道面对的是易君瑾。他的声名早就远播，适才一阵拼杀又如入无人之境，先胜后败的流寇军心再也维持不住，易君瑾只命将士在流寇四周擂鼓助威，以极大威压作为心战攻势，果然未过多久，流寇便溃不成军，四散逃逸，再也不堪为骁骑的对手了。五座营垒，属此最为坚固巨大，此垒一破，骁骑的军心振奋，剩余的四座也就不难一鼓而下了。流寇统帅眼见以十敌一，犹不能胜，再无战意，颓然引兵败走而还，围魏救赵之计至此也全部落空，九江重镇眼看就是骁骑囊中之物了。

当年一战，如今已过去许久了，易君瑾如今回想起来倒也不是自负，只是面对镇南军的故技重施，不免觉得对方有些江郎才尽。而且他深知这样的营垒和城池不同，尽管四周可以广筑高垒，但未必能完全利用地势，想要固守全靠将士无退缩畏惧之心。而想要突破这样的坚垒，当然以攻心为上，只要像当年一样，有尖兵能够破其一点，其余军士伺机而动，只要寻得缺口紧随其后，敌方军心一乱，阵势自溃。当然他之所以急急于破阵而去，也是因为收到了蛮族蠢蠢欲动的消息，蛮族觊觎中原已非一日，易君瑾亦不能不有所防备。只不过沂州近在眼前，此时撤兵北归，心有不甘，而且就战局来说，沂州位于南北折冲之处，是一个上佳的桥头堡，若任其掌握在朝廷手中，靖北反而受制于人，所以易君瑾还想再尽力一试，只要能够夺取沂州，攻守之势便能彻底逆转，从此朝廷大军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了。

易君瑾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沈心扬又岂会让他如此称心如意。靖北第一轮冲锋，犹如当年流寇之战的重演，士卒冲锋犹如潮水，却未能取得另易君瑾满意的效果，镇南营垒坚若磐石，不动如山。

易君瑾在两军阵前观望了一阵，心想要破镇南的营垒，办法仍旧和以前一样，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背负绳索攀援而上的人，却不再会是他了。其实以他如今的身手，担当此任不仅毫无问题，也许更加游刃有余，但身份不同，职责便也不一样。当年时冲阵的骁将，自当身先士卒，如今是掌兵的统帅，贸然以身犯险，便是在拿三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今时今日自然是伍元书当仁不让，成为了此番靖北冲阵的人选。他在易君瑾身边多年，当年的战事虽然不曾亲自经历，但早已听过不止一次，跃跃欲试之心也已按捺了良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