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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谈笑脱险(第1页)

谢安从容就座,对桓温说道:“我听说诸侯有道,守卫在四邻,明公哪里用得着在墙壁后面安置人?”桓温笑道:“正是不得不尔。”于是命令左右撤走,与谢安笑谈良久。由于谢安的机智和镇定,桓温始终没敢对其下手,不久就退回了姑孰。

——第五十五回题引

诗云:可笑世人看不穿,稍得意时欲反天;做官若到恬然处,方知达者是谢安!话说秦王既得邺都,日夕与群臣狩猎于西山,乐而忘归。伶人王洛叩马而谏,秦王大悦纳之,遂罢田猎。因欲兴兵讨伐凉州,恐再劳军伤民,乃命王猛修书,遣使晓谕凉王张天赐道:“昔贵先公称藩于刘汉、石赵者,惟审于强弱之势也。今秦国之威旁振无外,关东既平,将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者。若能首降,则可保境禄无危也。”张天锡观书大惧,与群臣商议一番,量不能敌,于是即遣使持国书至长安,称藩臣于秦。秦王得其国书大喜,复遣使节至凉州,拜张天锡为凉州刺史,西平公。张天锡小名独活,初字公纯嘏,后改字纯嘏,乃前凉文王张骏少子,桓王张重华及威王张祚之弟,于升平七年弑张玄靓自立。

得凉王投降,秦王大喜,由此改元建元。建元元年,河西鲜卑首领秃发椎斤卒,终年一百一十岁,其子秃发思复代统其众。同年,晋朝名僧支遁圆寂。支遁又名支道林,俗姓关,陈留人氏。迁居江南,二十五岁出家,提出“即色本空”之说,成为般若学中六家七宗之“即色宗”,著有《道行指归》等十卷,乃佛教史上颇有影响一代高僧。在建康时与名士王珣、殷融等有来往,并备受赏识。在余杭山隐居研究《道行般若》等经典,其后回到吴地支硎山建立支山寺,聚众讲学,阐发玄理。后去剡地经会稽郡时与王羲之晤面,住在灵嘉寺。后移石城山,立栖光寺。晋哀帝即位后曾屡次派人征请,于是又到建康,住在东安寺。在晋京停留近三年,上书请求回山,哀帝应允,并厚赠使归,至此坐化去世。太和二年,太府卿陶范为高僧慧永创建庐山北山第一寺,名曰西林寺,从此西林寺为禅寺肇基之始。太和三年,应诞将父亲应詹灵柩从永康官田迁葬钱塘赤水乡,建六和塔,寓意“吉祥、如意、致和”,以祈镇压一方风水,庇护国泰民安,得太平和乐。前秦苻坚建元四年,佛教传入锦州。

闲言叙罢,书归正本。话说西元三七一年,乃东晋太和六年,改元咸安元年,前秦建元七年。仇池氐人杨世前曾举其地降于前秦苻坚,被授平南将军、秦州刺史,封仇池公,至此年三月病卒。其世子杨纂继立为仇池公,旋即宣布自立,与前秦绝交。苻坚闻而大怒,遂遣西县侯苻雅及杨安、王统、徐成等将领,率步骑七万讨伐仇池。秦军抵达仇池之北鹫峡,杨纂率众五万迎战,两军对峙。东晋梁州刺使杨亮闻之,急奏请简文帝司马昱,派遣督护郭宝、卜靖率千余骑援助杨纂。晋军因而驰援,适逢仇池军与秦军在鹫峡中遭遇,三国激烈鏖战,杨纂大败,死者二万人,郭宝战死,晋军亦溃。杨纂率余部远逃,苻雅乘胜进军仇池,武都太守杨统降秦。杨纂恐惧,率部还归,面缚出降秦军。苻雅押送杨纂至长安,秦王赦之,以杨统为南秦州刺史,加杨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守仇池,自此仇池亡国。苻坚又出兵攻伐陇西鲜卑乞伏司繁,尽降其众。苻坚留乞伏司繁在长安,由其堂叔乞伏吐雷统领其众。

吐谷浑王辟奚闻秦军攻占仇池,恐其乘胜前来相攻,于是主动遣使往拜秦王,进献骏马千匹,金银各五百斤。秦王大喜,遂封辟奚为潞川侯。辟奚好学,为人仁厚而无威断,其三弟专横跋扈,致令国人忧虑不安。吐谷浑长史钟恶地便与司马乞宿云合谋,在文武百官朝拜辟奚之时,因而收杀辟奚三弟。辟奚以为是来谋己,遂惊吓恐怖,投于床下。钟恶地与乞宿云急扶王升座,跪地请罪道:“王弟乱政,昨夜先王托梦于臣,令臣等讨伐王弟,故今日诛之;非敢造反,王其勿忧。”辟奚却因此惊吓患病,终日恍惚,不久忧惧而卒。世子视连继立,因悲痛父叔之死,不饮酒、不娱乐、不狩猎长达七年之久。军国大事,悉委托将佐。

钟恶地以为主公如此沉沦不妥,遂入宫进谏道:“我吐谷深源出鲜卑,世以游牧骑射为生。殿下今为部落之主,当自娱乐畋猎,以树立威信,布施恩德,岂能七年不闻征伐耶?愿我主出宫上马,振我部族雄风。”视连闻言泣道:“我家族自先世以来,皆以仁、孝、忠、恕相承。父王因其弟被诛,忧愤而卒。我今虽即位,亦如行尸走肉,万念俱灰,军国大事尚须烦劳诸将。至于建立威德之事,只有付之将来耳!”钟恶地闻言,默然无对,极悔当年不应背着辟奚冒然行事,使其惊杀,遗讥于民。后世故谓辟奚父子天性仁孝,不可以夷狄视之。

由此天下承平数载,至晋咸安二年正月,桓温上奏简文帝,应复降被废前帝司马奕爵位,自东海王黜为海西公,简文帝从之。同年四月,司马奕被迁往吴县西柴里居住,由吴国内史刁彝及御史顾允领兵监管。时人同情其遇,于是不少人假称奉其诏命,聚众起事,反对朝廷。司马奕闻之大惧,遂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小心谨慎度日,尽量避免嫌疑。十一月,有彭城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聚集徒众八百多家,遣弟子许龙潜至海西公府,诈称奉崇德褚太后密诏,迎海西公还宫复位。司马奕本欲从之,被家眷所阻,说来者可疑,休得上当,复引杀身灭族之祸。司马奕大悟,于是婉言拒绝,不肯相从。许龙急对海西公说道:“如此大事,岂敢儿戏?陛下不必听信女子之言,宜速从我出。”海西公厉声斥道:“某因为帝获罪,后得宽怒免于一死,如今岂敢轻举妄动,以速己祸!况太后如有诏令,必遣官属送来,为何只派你一人?尔必乃欲为谋乱者!”便下令从人将许龙捆绑起来,送去官府审问。许龙急夺门而出,恐惧逃走。卢悚不肯就此罢休,仍依计划率三百余人进攻建康城北广莫门,令部众诈称海西公还宫,从建康宫云龙门突然闯入殿庭,夺取禁军武器。云龙门吏士与守卫惊吓不已,不知所措。游击将军毛安之闻讯赶来,与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袐一起讨伐,卢悚及其部众全部伏诛。海西公闻知,深恐遭受横祸,遂恣意酒色,不闻政事,即使有子也不敢抚养,恐被诬为复辟张本也。朝廷知其安于屈辱,亦不再防备,司马奕便由此得以苟安善终。

是年七月,简文帝病重,急召桓温回朝,在一昼夜内连发四道诏书。桓温见诏旨不明,乃推辞不肯入朝。简文帝无奈,只得传下遗诏,令桓温摄政,效仿周公之事。侍中谢安、王坦之入宫视疾,见此遗诏大惊,王坦之伸手从黄门手中扯过,三两把扯作粉碎,说道:“陛下,此事绝不可行。桓温本就怀有异志,朝野尽知。若命其摄政,则必行董卓、曹丕之事,晋祚必移于别姓矣!”简文帝惊讶道:“某此帝位,本就是无意得来,得之未喜,失之又何惜之。朕且释然,卿等何必固执不舍如此?”王坦之道:“不然。天下乃宣帝、元帝所创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轻与他人?”简文帝闻言惭愧,说道:“寡人不敏,险铸大错,即从卿意改之可也。”王坦之遂重书诏令,将遗诏中“摄政”改为“辅政”,“依周公故事”改为“依照诸葛亮、王导旧例”。简文帝熟视再四,遂令奉玺郎用宝,付予王、谢二人。不数日,简文帝驾崩,遗命太子司马曜继位。百官举哀发丧,殡葬于高平陵,庙号太宗,谥号简文皇帝,亡年五十三岁,在位不足一年。司马昱字道万,乃晋元帝司马睿幼子也。历经元、明、成、康、穆、哀、废帝七朝,先后封琅玡王、会稽王,累官抚军将军。晋穆帝时,升任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与何充共同辅政。何充逝世后,司马昱总统朝政,引名士殷浩等辅政,企图对抗桓温,殷浩反为桓温所废。晋废帝即位后,再次徙封琅玡王,又进位丞相、录尚书事。太和六年桓温废司马奕,改立司马昱为帝,也只是垂拱称制,率众清谈而已。

司马昱名为皇帝,却时刻怕被桓温废黜,可谓度日如年,并无帝王之尊。当时见荧惑入太微垣,因司马奕被废时亦有同样天象,故此十分不安,甚至问郗超桓温会否再行废立之事。郗超断言用全家担保,并请回看望父亲郗愔,司马昱谓曰:“回去告诉尊父,宗族国家之事竟至此种地步,皆由朕不能以德匡正,惭愧慨叹之深,言何以喻!”于是咏庾阐之诗送之:“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潸然泪下,打湿衣襟,因而忧愤得病。大司马顾悦之与简文帝同年,而头发先白,文帝遂问:“卿与朕同庚,而须发何如先白?”顾悦之答道:“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蒲柳之质,望秋先零。”文帝甚嘉其对,因而并相唏嘘无言。

晋文帝既已驾崩葬毕,群臣犹自疑惑,因未得桓温意思,不敢拥立新君。侍中谢安聚集百官于朝道:“今孝文先皇崩世,国不可一日无君,宜立太子早日登基嗣位。不知诸公以为如何?”群臣异口同声答道:“此朝廷大事,须待大司马到来处置,我等不敢定议。”廷尉王彪之听了,正色叫道:“是何言耶!自古以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今天子已崩,太子代立,是天理也,大司马有何异议!若先向其咨询,必反为所责矣。”谢安说道:“王叔武之言是也,诸公勿扰。”于是群臣再无异论,乃请太子司马曜登皇帝大位,群臣山呼万岁。登基礼毕,改元宁康,大封群臣。以谢安为大司马,王彪之为尚书令,二人总摄内外,共掌朝政。时见宫室朽败,谢安欲营建新宫,与尚书令商议,王彪之驳道:“今强寇未殄,正是休兵养士之时,何可兴费工力,劳扰百姓耶!”于是阻建营修宫室,谢安无复他言。

太子司马曜继位,是为晋孝武帝。褚太后认为孝武帝年幼,且正在居丧期间,再次提议让桓温摄政,复被王彪之阻止。桓温原以为简文帝临死会禅位于己,或令自己摄政,而今大失所望,怨愤不已。孝武帝命谢安征桓温入朝辅政,并加其前部羽葆鼓吹,赐武贲六十人。桓温仍旧辞让,既不接受,也不入朝。宁康元年二月,谢安、王坦之与群臣商议,表请诏命原大司马桓温为丞相,总领朝中百官,使人持丞相玺印及孝书前往姑孰往见桓温,并嘱咐使节,若丞相如此问时,便如彼作答。使节领命至于姑孰,见桓温呈上封敕及孝书,拜见丞相。桓温先拜玺印,复拆书观之,然后问来使道:“先帝临崩之时,有何遗诏?”使者依照谢安所教答道:“先帝临崩,遗诏国家之事无论大小,一律禀与丞相。嘱咐太子登位,敬丞相如刘后主敬事诸葛武侯丞相故事,别无余言。”因答对并无不妥,遂得安全归朝。

桓温发令使者去讫,遂因群臣奉太子即位而大怒,心恨文帝道:“你本乃区区会稽散人,不是我力主,焉能得此帝位?你既临终,亦当将此位禅让还我,方是正理。不然退而求次,亦当以我为周公摄事,何如竟遗诏为诸葛武侯辅佐阿斗故事耶!”于是唤郗超入内,问以对策。郗超进言道:“先帝遗诏丞相为诸葛武侯故事,却是虚妄,则必是谢安、王坦之强改帝意,伪作诏书。来日丞相收拾军马入朝,可使人只说商议北伐大计,先召谢安、王坦之来新亭迎接。倘二人欣然前来,必无他意,若有推诿,必怀鬼胎,则入朝先收此二人,然后再废当今天子,另扶傀儡,则大事定矣。”桓温击节称善,又问道:“倘是二人来时,便又如何?”郗超答道:“丞相可于亭中悬置壁衣,内伏刀斧手数十人,我暗藏在帷帐之后,观其言语动静。如其奏对不善,居心叵测,某即呼刀斧手出而杀之。如其并无拒绝丞相之意,却不可妄行,恐失民望。则宜与其二人修好,同入京师,把握朝政,逼皇帝加赐丞相九锡,如当年曹操佐献帝故事,亦终必可得晋室江山。”桓温闻之,以手抚郗超之背言道:“公妙策天下,真孤之子房也。”计议已定,便使人入朝,命王、谢二人迎至新亭,说有国家大事面议;一边收拾军马起程,称说来赴山陵祭拜先帝,止军新亭以待王、谢,余者诸官皆不接见。

朝中百官闻说丞相桓温带兵入朝,虽借言拜谒皇陵,乃皆猜测其必是来行篡逆之实。一时京中流言四起,皆谓桓温此次入京是要诛除王谢二公,并欲颠覆晋朝。朝廷亦大惧,不敢有违,朝中位望稍高者,并皆惊慌失措。正议论之间,桓温使节已至,召王、谢二人在新亭迎驾,余者百官在京师城外十里接官亭相候。孝武帝当时只有十一岁,闻言慌悚不已,问计于群臣,如何应对。百官皆道:“此必是丞相欲杀王、谢二公,复引兵入京夺位。陛下宜陈兵以待,休使二公前往,往则必遭其毒手。”王坦之闻之甚惧,亦奏道:“若臣等去接,正中其谋,乃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也。”惟有谢安神色从容,当廷说道:“若依群臣与王公之议,则误国家大事,反危社稷。桓温虽有不臣之心,因前有王敦之鉴,亦未便敢于擅自举兵。彼必疑先帝有遗诏加其九锡,被我匿而不发,故召我二人前去问明。我二人若是不去,彼疑是实,则必背朝廷,反致不可收拾,酿成大祸。晋祚存亡,在此一行,奈何因惧死而舍社稷大义耶!”孝武帝闻此意决,于是说道:“既如此,二卿便可去迎。你百官随行出城,派人前往打探吉凶,若丞相果有无礼之举,可速使人还报宫廷,以备不虞可也。”

群臣领诺,于是随王、谢二公出城。行途之次,御史中丞高崧尚不忘玩笑,又与谢安戏言道:“公之前屡违诏旨,高卧东山而不肯出仕,朝中诸士每相与言,则必曰‘安石若不肯出,则如苍生何’。今日之危,则苍生将如公何?”谢安不理其语中颇带讥讽,从容对道:“桓温其剑虽利,不能便诛我。谢某不比深源睥睨社稷,闻难去位以避之,公何以戏言相嘲耶!”高崧此次未得上风,但只干笑,无语可答。说话之间,百官止于十里接官亭,谢安与王坦之双骑而往,至于新亭。时桓温引军已至,安营于野,亭上布置壁衣军帐,令郗超伏刀手于壁衣之后,自己居中高坐,单候王、谢二公。谢安、王坦之朝服手笏以进,入见丞相,施以朝礼。桓温令坐,王坦之流汗沾衣,倒持手版,谢安则从容就席,安之若素。

谢安坐定,窃见壁衣中伏有刀手,于是笑谓桓温道:“谢安听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而已。明公之守,何竟至于壁间耶?”桓温见其说破,亦笑答道:“某亦听闻‘匹夫一怒,流血五步’,亦防狗急跳墙,不得不尔。”借此戏语,喝令刀斧手尽退出亭外候立。此时郗超正卧于帷幕之后,欲窃听亭中之语,忽有阵风起处,吹动帐幔,翻卷掀开帷角,显露其形。谢安正好瞧见,不由哈哈大笑道:“某尝闻‘入幕之宾’一语,原来典出于此。郗生亦世家子弟,何不请出一见?”郗超恐失章仪,急走出相见,各施礼重新叙座。于是不能再行其埋伏暗杀之计,只得讪讪旁坐相陪。谢安即言于桓温道:“先帝崩逝之时,遗诏明公行诸葛武侯丞相故事,我等便欲奉诏涓吉,迎接乘舆入朝辅政。今幸丞相车驾来临,迎接不及,帝命百官皆于城外十里接官亭恭候,委我二人前来代天子接驾,礼备不及,丞相休怪。”

桓温此时也只得淡淡一笑,答道:“孤有何德,敢慕诸葛武侯?”谢安道:“丞相盛德巍巍,何谓不如?以某观之,虽伊尹、周公,亦不能及耳。”二人言语入巷,渐入清谈之境,于是欢悦攀话,不由笑语移日,只恨时促。桓温清谈间忽想起一事,遂问道:“先帝既崩,公等将以何议上谥号?”谢安道:“臣等以先帝手易不訾曰简,兹惠爱民曰文,谥为简文可乎?”说毕,即于怀中取出所书谥议,呈予丞相阅览。桓温看罢,笑谓左右道:“此谢安石碎金之语也。”左右亦顺其意赞道:“谢公真乃经天纬地之才,我等不及。”因一直谈论至日落西山,早忘杀伐之事,满座春风。因见日暮,谢安与王坦之告辞,桓温亲自送出亭外。

谢安出亭之后,才知百官已到大半日,皆拜于道侧,直跪得两股战战,汗透重衣。彼年老者已东倒西歪,深度中暑,渐觉不省人事。桓温见状得意至极,遂命百官入亭相见。百官入亭,见外面大兵陈卫,位望而爵厚者皆战栗失色,只得战战兢兢,入见拜礼。桓温时已疲累,便对众官道:“劳你百官远迎至此,今日天色已晚,公等即可还朝,免此伺候。”于是百官暗自庆幸,告辞而归。于路便有埋怨谢安、王坦之者,说公等只顾清谈,却令我等跪肿双膝,殊不人道。便有聪明人出言止道:“尊兄休得如此说法。彼坐于亭中之时,亦不弱于沙场征战。桓公本是怀怒前来,决心杀人;若不是谢、王二公先以舌枪拼杀一日,我等提前拜见丞相,恐不知有多少人触忤其意,已人头落地矣。”怨者暗自心惊,无复再言。

只说桓温与谢安畅谈一日,胸中怒气平复,杀心顿消。于是次日移军山陵,祭拜先帝,以完人臣大礼。祭罢先帝,不及入朝参拜新皇,却忽然得病,卧于帐中一十四日,至于不能起坐。孝武帝闻报丞相寝病不起,乃令谢安、王坦之前往慰问,并咨以政事。二人直入内卧,施礼已毕,谢安望色半晌,问道:“连日不见公颜,何以至此?”桓温叹道:“人有旦夕祸福,其谁能自保无事耶!二公此来,可有陛下旨意?”谢安道:“陛下心挂丞相贵恙,命我二人前来视疾,并问以政事。”桓温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皆道我怀有异志,其实不知我也。孤昔日灭蜀,克寿春,多负辛劳;如江南无孤,则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晋之天下必已碎裂矣。今新帝登位,岂忘我之大功,仅只以为丞相,未加九锡?此我所以愧之,无以归告先帝也。且闻前有‘卢悚入宫’一案,变生肘腋,一旦噬脐何及?典吏者不得辞其罪责,必要究之。今我欲还姑孰,请二公将孤意上达天听。”

谢安遂拜于榻前,温言慰道:“明公功盖天下,德播华夷,莫道封王,禅位皆宜。明公今还贵镇,且保重尊体,我二人归去,必与群臣保奏天子,加九锡必矣。”于是桓温大悦,请二人还报晋孝武帝。谢安、王坦之归还建康,于路谢安叮嘱王坦之道:“以某观之,桓温不久将亡,时日不多矣。适才所议加赐九锡之事,切宜秘之,只可你我二人知道,休要泄漏他人,只迁延日月待之可也。若桓温病愈,可奏请加封其为王;若是不起,即息其议,也可止其篡逆令名。”王坦之深以为然,连连声诺。二人回至京城,只将丞相病情及所嘱‘卢悚入宫’之事上奏,孝武帝准之,诏命将尚书陆始收付廷尉,究问其禁卫不严之罪。

桓温使谢、王二人还京复命,于是亦令郗超率诸将起营拔寨,还归本镇。自回到姑孰之后,病渐沉重,但仍不忘屡次修表入京,逼朝廷加其九锡之礼,并多次派人催促。谢安、王坦之细问来使,已知桓温病重,便屡以袁宏所撰锡文不佳为由命其修改,借此拖延。同年七月,桓温病笃,急召其弟桓冲及子桓熙唤至榻前,留其遗嘱道:“某自总角之时,便知用兵之道,至弱冠屡立边功,至今纵横天下二十余年。今上天不假我以寿,病入膏肓,故托后事于尔等。世子熙才弱不堪重任,只可做清闲之官,安度此生可也;四子桓祎生性愚蠢,不辨菽麦;惟幼子桓玄,虽止五岁,而异而有志,我弟当善加辅之,以继我大业。我死之后,弟冲代领部众,须自执兵权,不可轻付他人,自取灭族之祸!”嘱毕泪如雨下,以手指心而死,终年六十二岁。桓冲即依兄所嘱,收敛殡葬,写表申奏朝廷,自领兄长部众,以兄少子桓玄为嗣,袭封南郡公爵。哀表至于建康,朝廷闻说桓温于姑孰病逝,无不释然,至此锡表之文仍未完成。朝廷于是罢加九锡之议,追赠桓温为丞相,谥号宣武,丧礼依照安平献王司马孚旧例,又赐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葬仪。桓温世子桓熙未袭父爵,于是不服,遂与叔父桓秘、弟桓济合谋欲杀桓冲,结果被桓冲发觉,皆流放于长沙。桓温之事已了,按下不提。

谢安以天子只有十一岁,尚在年幼,乃召集文武群臣商议,欲奏请崇德太后褚蒜子再次临朝摄政。王彪之谏道:“自前汉吕雉以来,历代太后临朝称制,向有体例,不可寻常行之。前代皇帝尚在襁褓中,太后才可摄政,且凡事不能擅自决断,须征求大臣意见。今天子已逾冲龄,将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尤其不妥。”谢安只是不欲委桓温弟桓冲为辅政,故愿太后临朝,使己能裁决诸事,不受他人掣肘。因此不听王彪之意见,坚执己见。群臣皆因谢安计退桓温大军立有奇功,因此皆附其议。宁康元年八月,崇德太后褚氏复又临朝摄政。

按下东晋,回头再说前秦。秦王苻坚自灭燕国之后,先使王猛镇守邺城,其后见燕地安定如堵,便复调回长安,委以丞相之职,都督中外诸军事,令辅国理政。王猛自少时便随鬼谷掌门习学三韬六略,行军布阵之法固然不在话下,理政治国更如反掌之易,直不弱于先代祖师徐庶、孔明等人。于是自回长安,夙夕用心,治理秦政,无不得当。不过期年,前秦便恢复太学及地方各级学校,广修学宫,聘任学者执教,公卿以下子孙入学,文化大兴。秦王苻坚每月亲临太学,考问诸生经义,品评优劣,并与博士等教官讲论学问,以督察学校教育力度。苻坚且亲率太子、王侯公卿及士大夫之长子,祭祀孔子,宣扬儒教。如此汉族传统文化在氐族之国得以复苏振兴,胡人虽占中国而终化为汉学拥趸,王猛实有不世之功。

秦王苻坚早有兵下江南之意,时刻派有细作往来传递情报。此时闻听晋简文帝崩,大司马桓温亦死,不由大喜,遂聚群臣,商议攻取江南之计。丞相王猛进言:“桓温虽死,其部将尚在,军队无损,江南急未可下。宜取汉中,据有蜀中,再以得胜之兵顺流而下益州,则江南可一鼓而下。”秦王闻而大悦道:“丞相之策,正合孤意。”遂命邓羌为都督,徐成、杨安、张蚝为副将,引大军十万,分为三队,直趋汉中。杨安当时驻兵仇池,奉秦王诏令,正欲前来会兵,忽闻晋梁州刺史杨亮派其子杨广来攻。杨安率众出迎,一战大败杨广,乘胜追击。梁州原驻守沮水各军惊惧,因而弃守溃逃,逼使杨亮退守磬险。杨安亦趁机进攻汉川,遂与邓羌合兵一处。正是:方见江南息烽火,又闻陇西战鼓催!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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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野山菌火锅,沐云清成了异时空的王府小姐,父母早亡哥哥失踪奶奶中风,她被迫开始宅斗宫斗。对手手段太低级,她斗的很无聊,一日终是受不了了,跑到了蜈蚣山决定占山为王,劫富济贫,逍遥快活。可谁知第一次吃大户,竟是被燕王李怀瑾给缠上了。山顶上,沐云清一身红衣掐着腰,一脸怒容李怀瑾,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此生只想占山为王与山为伴,王妃王后的我不稀罕!在战场上煞神一般的燕王李怀瑾此时白衣飘飘站在下面,笑的那个宠溺清清,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别名叫山?沐云清气结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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