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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惟宜转身回到武当众人之中,殷晗才走到容晚词面前,满脸羞色:“师父……”容晚词看了她一眼:“你同御剑公子功力差了太多,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柳君如说了一半被打断,神色颇为尴尬,接着道:“既然在座的诸位都愿意对抗魔教,那么当下之计,是选出盟主,共同讨伐魔教歹人。”“照柳门主的意思,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当得盟主之称?”昆仑众人中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许敛宁循声看去,认出是来孤山求医的赵无施。“在座的各位,论威望、论资历,除了少林方丈大师和武当的掌教真人,谁还能当此任?”柳君如顿了顿,话锋一转,“当然,若是这位赵师兄有其他人选,不妨也提出来。”玄真方丈双手合十,缓缓道:“恐怕要教柳居士失望了,老衲之前就同真人谈过,我二人实无应变之才,决计当不得此重任。剿灭天殇教也并非唯一之举,两方短兵相接,必使生灵涂炭。如不得不为之,少林上下也当听从有德才之人的号令。”“方丈所言极是。”天衍真人语气平和。赵无施冷笑一声:“既然最德高望重的两位都不愿意,那么剩下的都各自不服,又如何是好?”“若两位前辈不愿意出任盟主,在座的除了家师就无人有这个资格。”龙腾驿出众的后辈弟子甚多,最出名的却是此刻站出来说话的林子寒。他一身劲装,背负长剑,颇有几分侠士气概。容晚词站起身,语调轻柔:“可惜我们凌轩宫推举名剑山庄的商公子。”阮青玄神色复杂地同许敛宁对视一眼:如果一次两次还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师父是存着心找龙腾驿的麻烦。商鸣剑本挑了不起眼的地方落座,眼下听到自己名字,只得站起身来,微微苦笑道:“晚辈多谢容宫主的厚爱,可盟主之位实在愧不敢当。”“你们这要推辞来推辞去的,讨论到明天也没个结果,不如比武定盟主,谁是天下第一,就由谁来当!”眼见如此情形,当即有人叫道。一时间附和者如云,紫霄殿内乱成一团。“各位请静一静!”柳君如运起内力将吵闹之声盖下,“盟主自然是挑武功高强者,可是除了武功,谋略也当出众。”他说到这里,周围嘈杂声渐弱,转过头同玄真方丈和天衍掌教商量了一阵,继续道:“各位远道而来,驱车劳累,本不适合比武。后日在遇真宫,请各位赏光前来。”“诸位远道而来,武当上下铭感在心,现下请到别院休憩。”天衍真人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声呼喊,一众人拥出紫霄殿。“江湖中粗人甚多,难为真人了。”容晚词站起身,裣衽为礼,“昨日敛宁误闯洗剑池,还望真人多海涵。”天衍真人笑着道:“这洗剑池的规矩其实早该废了。”微微一顿,又道:“不知容宫主现下可有要事对敛宁交代?贫道有些话想对她说。”容晚词摇摇头,吩咐道:“敛宁,你随真人去罢。”道了告辞,身后随着一众弟子宫人,就往纯阳宫的方向去了。殷晗跟了几步,忍不住问:“师父,龙腾驿和我们一向是没什么瓜葛的,怎么……”这句话正是几个弟子都想问的。许敛宁站在最后面,自然也听见了,不由向前几步,却被天衍真人拉住了:“你随我来。”许敛宁心里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只好夹在武当弟子之中向北而去。长长一段山间竹径,走得当真尴尬气闷。且不说时不时看过来的好奇眼光,光是那日在洗剑池碰见的几位就没好脸色给她。“你还记得这山峰叫什么吗?”天衍真人突然问。许敛宁淡淡道:“天柱峰。”他微微一笑,回头对着身后的弟子道:“等会要是跟不上,就不要勉强。”言毕,轻轻一拉她的手臂,将她拉到陡峭的山道上。许敛宁只道是考较自己武功,更是在意,提纵之间折转自如,遇到山石荆棘的地方也只是轻盈跃过,当先到达山顶。天衍真人慢了几步才到,赞道:“敛宁的轻功很好啊。”站在山巅,向下俯瞰,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九天云层之中。“这里是武当最高的山头,可在永乐年间的时候,已有能工巧匠在这里建了金殿。”天衍真人迎风而立,道袍翩飞,“本门的先人也喜欢来这里清修。武功练得高了,心魔贪念更是难以克制。”许敛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心虚起来。果然,天衍真人看着她,问道:“你修的,可是血魁禁?”许敛宁不自禁后退两步,身后碎石滚动,滑落山崖,无声无息。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是。”天衍真人微微闭上眼:“你可愿意重回武当门下,容宫主那里师伯自会帮你讲情。”“回武当门下?”许敛宁语气一滞,随即了然,“若拜入武当的第一件事就要废去我现在的武功,我该是答应还是推辞呢?”“敛宁,你应知道修习血魁禁的后果,慢慢会性情大变、嗜杀嗜血,甚至经脉寸断。”天衍真人原本和缓的声音也逐渐严厉起来,“现在唯有《洗髓经》可以化去你身上的武功。”“我一直都知道后果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后悔。”许敛宁垂下眼,语气轻缓,“现下只有辜负前辈的好意了。敛宁告辞了。”她转身向山道走去,偶然回头,还可以看见天衍真人站在那里,背影萧索。下山的时候走的是石阶,天柱峰山势陡峭,可见当时开山必是浩大工程。纵然对凌轩宫并无感情、现下武当所受眷顾颇深,也无法回头。许敛宁走到山下,看着倚在树边的人,还是礼数周全地道了声:“张公子怎的在这里?”张惟宜微微皱眉,随手拂去衣袖上沾到的碎叶:“我想家师有些事是同你说的,免得有人上来打搅。”“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师伯对我说,今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倚仗张公子你而已。”许敛宁心绪不佳,也就随口说了一句。张惟宜一怔,嘴角微微挑起几分苦笑:“只要我可以办到,你只管来找我就是。”许敛宁心中气恼,笑意却愈加柔和:“若是靠别人,我哪里还活得到现在。”“为何不能再试一试?”张惟宜的神色很是沉静,“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何不从相信我开始?”许敛宁怔了怔,一时不知道应做何回应:“张公子你这番话,真教人误会。”她顿了顿,又微微一笑:“这样说,是因为我是你最尊重的师叔的女儿,还是因为止是我这个人呢?”张惟宜似笑又没笑,半开玩笑道:“不知你想我怎么回答?”许敛宁偏过头,微微笑道:“待我想想。”转身辨了方向,向纯阳宫走去。张惟宜也陪着走了一段路,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手上握着什么,该不是暗器罢。”她抬起手,手心是一个细心折叠的方胜:“本来想看的,可惜被真人拉了去,一直没来得及打开。”她也没避讳,当着张惟宜的面打开方胜,但见纸上只有寥寥几字:向南暂避一年。许敛宁皱着秀气的眉:“不知是谁写的,为何要给我。”张惟宜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看着像是刻意隐瞒字迹,大约是你认识的人。”“若是相识的,怎的还要刻意隐瞒?”“我也是这样想,毕竟是劝解,还算善意。至于故意隐瞒字迹,想是怕落在别人手上罢。”张惟宜抬手点在“避”字上,“这最后一笔暗含剑意、微有肃杀之气,大约也是个用剑的人。”许敛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张公子,你可有火折?”张惟宜晃燃了火折,凑到字条边,火舌吞吐,转眼已舔去了两个字。许敛宁松开手,看着整张纸化为灰烬,方才道:“现下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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