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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上面的劝告,你可会考虑?”张惟宜同她并行一会儿,开口道。许敛宁偏过头看着他:“你身上沾到竹叶了。”张惟宜正待伸手拂去,却见她抬起手,淡淡笑道:“你看不到,还是我来。”他垂下眼,余光可以瞥见她微颤的睫毛,笑的时候右颊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然后嘴角习惯地抿着,似乎笑意未尽。“我还道许阁主是怎么风雅的人呢,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样的师父也就教出怎么样的徒弟了。”许敛宁眼中凝起一抹恼怒,循着声看去,只见李清陨同另外一个女子不远不近地站着。人面不知何处去她微微皱眉,那个女子看着眼生,但是身上的服饰却是广华宫的,直接把这人忽视了,向着另一个女子笑道:“李姑娘。”李清陨看着她,还是斯斯文文地道了句:“许姑娘,原来你和师兄在一起。”许敛宁知情知趣,道:“原本有些事想请教张公子的,现下也没什么,先告辞了。”“请教也不过说的好听,暗地里却使些狐媚手段,当真教人佩服。”许敛宁心知广华宫同凌轩宫积怨颇深,自然处处为难,当下也轻轻回了一句:“我认得姑娘你么?大概最近事多,都不记得了。”对方神情一滞,语气恼怒:“阁主莫非那么快就忘了我广华宫同贵派的交情了吧?”“是么,我真的不知。”许敛宁悠然道,“广华宫的大名也是今日方知的。”对方被气得七窍生烟,铮的拔出佩剑:“广华宫门下裴烟,还请许阁主不吝赐教了。”李清陨看着情形不对,当即劝道:“裴姐姐,你别气了。”裴烟哼了一声,剑尖朝下:“我没生气,只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你敢说你看着她纠缠张公子,心里就舒坦了?”李清陨脸一下红了,轻声道:“不值得这样一般见识的。”这句话说的很轻,想来李清陨是为了平息裴烟的恼火,可是听在许敛宁耳中却异常讽刺。她平时在凌轩宫四人中也不算出挑,但是存心惹麻烦的本事却是掌门级别的,当下微微一笑:“裴姑娘,你要动手也罢,只是等下别后悔。”裴烟手中长剑向她一指:“你拔剑吧。”李清陨正要说话,却见张惟宜站在原地没有阻止的打算,也便走过去站到他身边:“师兄,你不拦住她们?”张惟宜微微失笑:“要阻拦本不难,只是拦得了这次,却不能天天跟着他们罢?”眼下两人暗中斗了一场,赢了也罢,若是输了也不至于有脸向掌门禀告,只消不要闹出死伤来。许敛宁缓缓抽出焰息,但见日光映照在淡红的剑身上,光华流动,一柄短剑宛如活物。裴烟长剑一转,自上而下地击出,身姿优美,便是一招“飞凤来仪”。许敛宁后退了一步,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剑,也不仗着身法轻捷冒进。李清陨却看得心惊,当日在洗剑池也是如此,对方自始至终都不露半点杀机,却将自己逼到山崖边。正想着,果见许敛宁突然身形似烟,剑招虚虚实实,忽进忽退,若非在日光之下所见,当真如鬼魅一般。她心中不觉一阵冷,总觉得对方纵然笑靥柔和、清丽雅致,却像死了许久从地府回来一般骇人。“是血魁禁……”张惟宜长眉微皱,轻声自语。裴烟早已左右支绌,忽见对方凌空而起,一道淡红的剑光挟着石破天惊的气势破空而来,更是心惊之极。只听李清陨叫道:“攻她肋下!”她懵懵懂懂,闻言一剑直指对方肋下。许敛宁一招未尽,忽听李清陨叫破她剑招中的破绽,饶是她应变极快,立刻收招,只觉剑气回嗜,呼吸也为之一滞。束发的青玉簪子当即摔在地上,折成两截。她一手支地,右边的衣袖上的殷红却一点点晕开,连焰息也落在两尺之外。裴烟一击即中,茫然之后心中庆幸,假意道:“许阁主,你没什么大碍吧?”话一出口,语调颤抖、气息不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许敛宁直起身,左手拾起焰息,还剑入鞘,随即按住右臂的伤处:“我自是没大碍。”她瞥了一眼李清陨,眼中阴霾,杀机浮动。李清陨还不知道她已经动了杀机,向前一步道:“我等会给你伤药来,武当的药很灵的。”许敛宁气极反笑,语气柔和:“不必这样麻烦,一点轻伤,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转眼间,她的衣袖已是半边殷红,也只是抬手点了两处穴道:“李姑娘不计前嫌,这般盛情,我该是怎样报答才好呢?”李清陨呆了一呆,连忙道:“我刚才心里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了,许姑娘,我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她也不笨,随即明白许敛宁是在说反话。她冷冷道:“还好不是故意的。”看了张惟宜一眼,转身就走。李清陨如何能破了自己的剑法?她同张惟宜交手几次,有几招剑法被他想出破解之法倒不足为奇,却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会告诉李清陨。若非自己立刻收招,用剑的手臂就断了,更是心中恨极。待撑到纯阳宫的西厢,许敛宁已经微微站立不稳。只见天井中,何绾和阮青玄正相对饮茶,一见她这个模样都吃了一惊。“许师妹,你怎么伤到了?”何绾脸上的担忧像出自内心一般,伸手扶住她。许敛宁也顺着话头道:“是广华宫的裴烟。”“师妹也不用生气,以后找到了岔子,自有治他们的办法。”何绾微微笑道。但听阮青玄缓缓开口:“我帮敛宁包扎伤口,广华宫的事等下再说。”一回客房,许敛宁踉跄一下,呕出一口淤血。阮青玄心中一惊,轻声道:“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广华宫没人有这个能耐。”许敛宁摇摇头:“是我自己强行收招,血魁禁反噬才伤到,调息一阵就好了。”阮青玄欲言又止,转身道:“我去打盆清水来,先把伤口洗干净。”她打了水回来,见许敛宁已经换了衣衫,臂上伤口甚深,血却是止住了:“这一剑总不是你收招时候自己划的罢?”许敛宁脸色青白,忍着疼道:“本来想使那招‘刹踏倾城’的,哪知李清陨突然叫破我用剑的破绽,避得很是狼狈。”阮青玄动作轻柔地帮她伤药包扎,闻言微微垂下眼:“这一招本来就难练,莫说你了,我也不见得高明。”她伸手抱着许敛宁的肩,轻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用这招就行了。”许敛宁沉默半晌,突然问:“你觉得,御剑公子在意我么?”阮青玄一愕,随即笑道:“当然了。他在杭州府就是这般了,只是不知你在京城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他现下看你的神气很是古怪。”“我说的在意是指倾慕。”许敛宁语气认真。阮青玄看着她,神色也认真起来:“你该不是真的……?”她顿了一下,又道:“眼下看来,应是在意李姑娘多些。”许敛宁淡淡一笑:“那样可有些棘手了。”从许敛宁房中出来,阮青玄不由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所谓的对错不再如此泾渭分明?“阮师姐,你好好的叹什么气?难道师妹伤得很重不成?”何绾看过来,笑容艳丽得有些刺眼。“是外伤,虽然伤口深了些,但是没有伤到要害便是了。”她微微笑道,“难得何师妹这般关心。”何绾也不生气:“当年你我是怎么当上这阁主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我偏不信你同许师妹真是情谊深厚。若是,你也应告诉她,你的来历和用意了。”阮青玄脸上覆着面纱,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声音却冷下来:“来历和用意?你指什么?”“适才我就想问的,倒是被许师妹给打断了。何不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说呢?”她转身向纯阳宫外不远的竹林走去,阮青玄料定她在武当不会使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也就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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