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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第1页）

芳馨一怔，道：&ldo;那奴婢去预备香炉和瓜果。&rdo;

我淡淡道：&ldo;不必了。昨天皇后娘娘赏下几盆牡丹绢花，叫小钱带人都搬过去，也不必搬回来了。慎妃喜欢牡丹，就留在那里，别叫她的历星楼太难看。&rdo;

芳馨微微吃惊：&ldo;那几盆绢花牡丹是皇后赏给姑娘病中赏玩的，姑娘全拿去历星楼，不怕皇后恼么？&rdo;

我亲自从柜中选了一件胡粉襦衫和素色银丝萱糙纹对襟半袖：&ldo;慎妃都已经不在了，皇后还要在意那些假花儿么？&rdo;我褪下红玛瑙珠串，换上素银镯子，又侧头取下发髻上的金环，&ldo;来日有的是事情让皇后恼，何止几支假牡丹？&rdo;

刚出漱玉斋，便下起了小雪。芳馨忙命宫人回去拿伞。我兜起风帽：&ldo;历星楼就在漱玉斋旁边，这点路，不用打伞了。&rdo;说罢也不要人扶，向左一拐，走上莲花砖地的小路。

历星楼前多植佳木，春夏花叶扶疏，云蒸霞蔚，也算内宫一景。然而一到冬日，花叶落尽，便显得颇为肃杀冷清。高耸的楼体像一个衣衫褴褛的狼狈妇人，戚戚然躲在一片光秃秃的枝干之后，再没有从前清高昂扬的贵气。慎妃去世，历星楼人去楼空，整日大门紧闭，檐下连一盏宫灯都不挂。然而今日，却是大门洞开。

天色暗，门里洞黑，像女人干涸的泪眼。芳馨微微瑟缩：&ldo;这会儿人都出宫祭天了，也不会有人来清扫历星楼。难道还有旁人来拜慎妃娘娘么？&rdo;

我微笑道：&ldo;有人来拜？那正好，我要去会一会。&rdo;

芳馨道：&ldo;姑娘，慎妃是自戕，陛下本来就不待见。姑娘私下去祭奠也就罢了，若碰见了人……&rdo;

我一哂：&ldo;他都不怕，我怕什么？且瞧瞧是谁。&rdo;

我命小钱将四盆绢花牡丹放到二楼慎妃昔日的寝室里去，方扶着芳馨的手慢慢上楼。忽听小钱哎哟一声，朗声道：&ldo;奴婢不知施大人在此，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rdo;

话音未落，只听施哲温和的声音道：&ldo;你是漱玉斋的钱公公？咦，隆冬时节还有牡丹花么？&rdo;顿了一顿，笑道，&ldo;原来是绢花。是朱大人命你送来的么？&rdo;

小钱道：&ldo;是。这些花是大人特地命奴婢送来，放在慎妃娘娘的寝室中的。&rdo;

施哲嗯了一声道：&ldo;今天是慎妃的五七，你们大人有心了。&rdo;

我加快脚步走进寝室，果见施哲一身银灰素袍，立在慎妃的妆台边。见我来了，忙上前施礼道：&ldo;下官施哲，拜见朱大人。&rdo;

我还礼道：&ldo;施大人有礼。施大人今日怎么到历星楼来了？&rdo;

施哲的右手拂过妆台上的红檀木妆奁，微微一笑道：&ldo;下官前些日子从历星楼搬了好些东西走，后来都命人还了回来。只有这只妆奁，无意中落在掖庭属，今日特地拿过来。&rdo;慎妃死后，掖庭属自然是将她的遗物全部搬走，细细检查了一番。

我亲自抱了一盆绢花牡丹，放在妆台边的花架子上，笑道：&ldo;这样的小事，何劳施大人亲自过来？&rdo;

施哲歉然：&ldo;实不相瞒，下官在慎妃娘娘的妆奁中取得一样至关重要的证物，可惜找到得晚了些。所以借着送妆奁回来的工夫，还要仔细瞧瞧这屋子里还有什么遗漏的物事。&rdo;

我强抑不悦的口气，转头拨弄着身旁嫣红色的牡丹花瓣。色泽形态都极其逼真，置于指尖才觉出是干枯薄脆的绢布，更无一丝香气：&ldo;陛下不是下旨，掖庭属不再过问慎妃之事了么？&rdo;

施哲欠身道：&ldo;大人恕罪。是下官自作主张。&rdo;

他这样&ldo;坦诚&rdo;，我倒不知该说什么了。转念一想，&ldo;奉旨行事&rdo;也好，&ldo;自作主张&rdo;也好，总之慎妃之事定会水落石出。也好，总不能让慎妃、紫菡和韩复白白死去。想到这里，不觉泛起一丝坐看&ldo;苍蝇之人交构其间&rdo;[74]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