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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南宋《孝经图》上的执法场面

其二，&ldo;已就拘执及不拒捍而杀，或折伤之，各以斗杀伤论&rdo;。如果被追捕的人已经就缚，或者没有拒捕的行为，那么&ldo;警察&rdo;便无权杀死他，或者打伤他。否则，按&ldo;斗杀伤&rdo;罪论处。宋朝的&ldo;斗杀伤&rdo;，如果致人死亡，可判绞刑。在前述上犹县&ldo;渔人案&rdo;中，死者已被&ldo;縻缚&rdo;，那么按照宋朝法律，就算他确实是强盗，逮捕他们的人也不能杀死他。这就是县尉为什么要&ldo;隐其縻缚之迹&rdo;。

其三，&ldo;用刃者，从故杀伤法&rdo;。如果宋朝&ldo;警察&rdo;在抓捕犯人的过程中使用刀刃杀死空手的犯人，则按&ldo;故杀伤&rdo;论处。宋朝的&ldo;故杀伤&rdo;罪，最高也是可以判死刑。这同样是因为立法者考虑到&ldo;伤害能力的平衡&rdo;原则，在冷兵器时代，使用刀刃的杀伤力，就相当于今天的开枪。

上面这三条立法，无疑是出于制约&ldo;警察&rdo;暴力、保护犯人人身权的考虑。也就是说，宋朝&ldo;警察&rdo;在执行缉捕公务时，绝不是不管什么情形都有权对被追捕之人&ldo;格杀勿论&rdo;。假如宋朝那时候&ldo;警察&rdo;已经配枪，他可以在追捕过程中随便开枪吗？肯定不可以。正如我们所确知的‐‐法律既应当赋予警察合法使用枪支的特权，但又必须防止警察滥用暴力，所以，法律需要设立一些红线，禁止执法者踩过线。

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我们还要将上犹县&ldo;渔人案&rdo;的结局交待清楚。按照宋朝的司法程序，所有在县初审的涉及人命的刑案，都必须上报州法院复审。南安军法院在复审&ldo;渔人案&rdo;时，发现了疑点与破绽，最后查得真相，推翻上犹县的结案陈词，上报中央法司。终审结果判下来：&ldo;僧皆坐死&rdo;；&ldo;县尉杖脊&rdo;，发配道州服役；上犹县知县&ldo;贬文学参军&rdo;；其他十五名涉案者发配广南充军；&ldo;以僧私田给渔者家&rdo;，相当于给予受害者家庭刑事补偿。

宋朝如何对付&ldo;贩卖人口&rdo;？

奴婢贱口交易在宋代已不合法

贩卖儿童妇女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营生了。按《周礼》，先秦时已有合法的奴婢交易市场，朝廷设了&ldo;质人&rdo;一职，&ldo;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车辇、珍异&rdo;，这里的&ldo;人民&rdo;，便指奴婢，跟&ldo;牛马、兵器、车辇、珍异&rdo;一样都是供交易的货物。

东晋时，朝廷还从奴婢交易中征税。《隋书&iddot;食货志》载，&ldo;晋自过江，凡货卖奴婢马牛田宅，有文券，率钱一万，输估四百入官，卖者三百，买者一百。&rdo;税率为4，其中3由卖家承担，1由买家承担。

其实在宋代之前，中国社会一直存在着&ldo;奴婢贱口&rdo;制度，奴婢在法律上被划入贱民，不具备&ldo;国民&rdo;身份，而是视同主家的私有财产，可以牵到市场上买卖，如《唐律》便明文规定：&ldo;奴婢贱人，律比畜产&rdo;；&ldo;奴婢既同资财，即合由主处分&rdo;。贩卖奴婢是合法的，跟你牵头牛到市场上贩卖没有什么区别。

此外，历代都有不合法的人口交易，叫作&ldo;略卖人口&rdo;，包括略卖良民、将别人家的奴婢拐了贩卖（相当于侵犯别人的财产权）。这种人口买卖是法律不允许的。

入宋之后，奴婢贱口制度开始瓦解，宋代&ldo;奴婢&rdo;的含义已不同于之前的&ldo;奴婢贱口&rdo;，不再是主家的私产，而是具有独立法律人格的自由民。奴婢与主家的关系也不是人身依附关系，而是经济意义上的雇佣关系，法律将这些奴婢称为&ldo;女使&rdo;、&ldo;人力&rdo;。雇佣奴婢必须订立契约，写明雇佣的期限、工钱，到期之后，主仆关系即解除。为了防止出现终身为奴的情况，宋朝法律还规定了雇佣奴婢的最长年限：&ldo;在法，雇人为婢，限止十年。&rdo;也就是说，从前那种合法的奴婢贱口买卖，在宋代已经不合法了。

当然，奴婢贱口制度在宋朝的瓦解有一个过程。大致而言，北宋时尚有良贱制度的残余，所以还有零零星星的合法的奴婢贱口交易，最后一次史有记载的奴婢贱口交易是熙宁四年（1071），庆州发生小股兵变，首犯的亲属被没官为奴，&ldo;其老、疾、幼及妇女配京东、西，许人请为奴婢，余配江南、两浙、福建为奴&rdo;。到了南宋时期，良贱制度就基本上消亡了，法律不再承认有奴婢贱口了，当然也就不再有合法的奴婢贱口交易了。我们说，美国用一场南北战争结束了奴隶制度，宋朝则靠文明的自发演进逐渐告别了奴婢贱口制。可惜这个&ldo;去奴婢化&rdo;的进程在宋亡之后又中断了，元明清时期均出现了奴婢贱口制的回流。

需要注意的是，宋人在语言习惯上还保留着&ldo;奴婢&rdo;的说法，也经常将&ldo;雇佣&rdo;与&ldo;买卖&rdo;混用。《宋刑统》由于照抄《唐律例》的原故，也存留大量的&ldo;奴婢&rdo;字眼，容易让不明就里的读者误以为宋代还有奴婢贱口制度。这一点我们在读史时不可不察。其实，南宋人已经说明白了：&ldo;《刑统》皆汉唐旧文，法家之五经也。国初，尝修之，颇存南北朝之法及五代一时指挥，如&lso;奴婢不得与齐民伍&rso;，有&lso;奴婢贱人，类同畜产&rso;之语，……不可为训，皆当删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