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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1页）

王玫瞥了崔渊一眼，狡黠之色一闪而过，甚是理所当然地道：&ldo;名动四方的崔渊崔子竟喜欢的茶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rdo;他们家书画诗赋三绝的崔子竟，如今算起来也是文人士子中当仍不让的巨星了。他做广告的效用，自然不必怀疑。因此，她坚信，煎茶、泡茶必定能成为人人崇尚的风雅之事，逐渐由高门世族传向寻常百姓人家。

崔渊、王珂微微一怔，互相看了看，不禁齐声大笑起来。

&ldo;什么事能惹得你们二人大笑不已？莫非早知道我要过来？&rdo;这时候，书房外响起崔滔的声音，懒散中带着些许疑惑。他肩头微湿，一身浓浓的水汽，抱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ldo;这是什么香味？闻着浅淡，倒是不错。&rdo;

&ldo;你怎么来了？寻访药王之事有眉目了？&rdo;崔渊问。

&ldo;药王的行踪若是那么容易访得，他老人家也不必隐居了，谁都能寻他问诊看病。&rdo;崔滔回道，见他身前摆着几个盛满茶水的茶碗，端起来饮了一口，&ldo;这是什么浆水？味道不错，清冽中有苦有甘。&rdo;

王玫立刻又将方才分出的煎茶推给他：&ldo;试试这种？&rdo;

&ldo;……这种也能喝？&rdo;崔滔尝了尝煎茶就放下了，一脸嫌弃地将泡出的茶水饮尽。而后，他将怀里的木盒抛给崔渊，示意他打开看看：&ldo;方才，魏王底下的人辗转让管事送来的。你瞧瞧？&rdo;

崔渊弯起嘴角，移到书案边之后，才打开木盒，捧出里头的画轴与书帖：&ldo;啧。果然是阎公所作。&rdo;时任刑部侍郎的阎立本，最擅长人物一科，所绘人物神态生动、色泽古雅、细致非常。若说顾恺之重在飘逸潇洒，他便更偏重于细腻如生。虽是同时代的大家，但寻常人若想得他的一幅画也十分不容易。

王珂立即起身，细看那幅人物画，道：&ldo;原来是老君青牛图。阎公喜绘道释人物，笔触确实与众不同。&rdo;

崔渊想起自己游历之时，曾在无数道观中所见的老君画像，轻轻勾了勾嘴角：&ldo;毕竟是阎公。不过，各有所长罢。阎公或许并不适合绘仙风道骨之人物。&rdo;有飘然之形，却无出尘之神。或许只有顾恺之才能描绘出那般飘飘若飞的风骨。

说罢，他又将书帖取出来：&ldo;欧阳公、虞公、褚公，真是齐全得很。&rdo;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的笔墨，他家阿爷书房里也各有珍藏。不过，集齐这三位大家的书帖也相当不容易，作为传家之宝亦使得了。

两人看了又看，细细琢磨评点了一番。崔滔则喝了一杯又一杯王玫泡的茶，忍不住道：&ldo;弟妹，这到底是什么浆水？&rdo;

&ldo;茶。&rdo;王玫答道，&ldo;过两日我正想去别院里，泡茶给叔母喝呢。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心叔母不喜欢这茶饮的味道。如今‐‐真是多谢堂兄了。&rdo;一家人的口味也不会相差得太远。若能得到真定长公主的认可，再去青光观中请观主仔细辨一辨药性，推广茶饮之事便可开始着手了。这是她头一回找到非自己不能做的事，心里的雀跃与成就感自是难以言表。此事做成之后，才是她走出的真真正正的第一步。至于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许需得静待又一个时机降临了‐‐这便是命运冥冥之中给予她的启示罢。

&ldo;子由。我仔细想过了，十几匹马毕竟还是太打眼了些。这样罢，趁着今日尚早，你便将这些马都送出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一人只留一匹便罢了。&rdo;崔渊忽然抬首，正色道，&ldo;光明正大地送，也只与他们说是杜驸马慷慨便是。&rdo;

&ldo;昨日你偏不说，等这书画都送上门了才提，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rdo;崔滔哼了一声，&ldo;别院里的马厩都快装不下了，送出去也好。&rdo;不过，待他仔细算了算，立即便黑了脸：&ldo;一起去击鞠的，算上崔泌、崔沛两兄弟，正好十四人。你牵走一匹，我留下一匹，还缺两匹，不够送。&rdo;

&ldo;缺了你自己补上。&rdo;崔渊漫不经心地应道。

&ldo;我？就让我补上？&rdo;崔滔不由得怒目而视，&ldo;你以为我马厩里的马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rdo;

&ldo;我将那匹马给阿实了。难不成，你还想从七岁的堂侄儿那里要回来？&rdo;

&ldo;……&rdo;

&ldo;若不是魏王只送来一幅画、三件书帖，我也必定是要舍出去的。&rdo;

闻言，崔滔似笑非笑道：&ldo;光这一幅画，便能顶得上十几匹马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阎公、欧阳公、虞公、褚公的书画有多难得？&rdo;再如何纨绔，他好歹也是博陵崔氏子，这般的著名人物自是如雷贯耳。

&ldo;还是魏王舍得……&rdo;崔渊摇了摇首，将书画都收起来，沉吟道，&ldo;连你都知道这四件书画如此珍贵，太子身边自然也少不得有人会告诉他。罢了罢了，我便是再舍不得，也至少须得送出三件方可。&rdo;不论如何，厚此薄彼，便是祸乱的根源。收礼一起收，送礼也当一起送才是。

&ldo;你要送给谁？一起击鞠那些人，除了崔泌、崔沛两兄弟之外，大字恐怕都不认得几个。&rdo;崔滔又道。

崔渊斜了他一眼：&ldo;他们兄弟两个能得两匹马就已经够了。如此珍贵的书画，给了崔泌岂不是暴殄天物？&rdo;但凡他还有些神智，就绝不会给崔泌送任何看得上眼之物。

略作沉吟之后，他只将虞世南的书帖挑了出来留下，而后将阎立本的画放到一旁：&ldo;画带回去给叔母，挂起来天天看着也舒服。至于欧阳公与褚公的书帖，过两天我会送给晋王。&rdo;

&ldo;晋王？&rdo;崔滔、王珂皆是微怔，不知他何时与晋王有了交情。

只有王玫接过话，道：&ldo;晋王尤喜书法，收到这两件书帖，必然十分高兴。而且，我记得他还想看四郎你的书法。&rdo;

&ldo;一起送过去。&rdo;崔渊道，&ldo;就当是送给知己，也不算埋没了它们。&rdo;

提到晋王，不论崔渊、崔滔或是王珂，都十分淡定。只有王玫，想到那个脸色苍白的俊美少年，心里油然升起几分复杂之感。或许，与晋王打交道，于崔家、王家都是件好事。毕竟，他才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真龙天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兄长上任

日子仿佛自指fèng之间流了过去，待回过神来时，便已经抓不住了。转眼就过了三月，已是四月初夏时分。贡举入第的明经、进士们也都陆续接到吏部发下来的告身。在长安任职的自是忙不迭地穿上簇新的襕袍，开始似模似样地履行公职；而须出京赴任的则赶紧打点行李，告别亲戚朋友，算好日子出门。

王珂虽然就在雍州境内上任，离得并不远，但吏部给出的交割时限也紧迫一些。他能在家中盘桓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不过，自确定出京外任之后，他便已经着手安排家中之事，如今自是万事妥当。然而，就算事事都已经有所安排，也托付了妹婿、好友照顾家人，临来却总觉得处处都是遗漏，处处都不能完全放心。

刚用过朝食，王家诸人与归宁的王玫一家三口仍然留在正院内堂之中。王奇正拿着王珂那张告身，满怀兴趣地左看右看。他这一辈子都是京官，从未见过外官的告身，忍不住在心里比对了一番。而王昉、王旼、崔简也从未见过公验，都有些好奇地围了过去。

&ldo;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rdo;李氏禁不住轻嗔道，又望向神态一如往常的王珂，&ldo;七郎，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和九娘给你准备的那些行李，可觉得合适？我们总觉得带得太少了，但又担心行李太多惹人瞩目。&rdo;

&ldo;我已经查看过了，阿娘和九娘想得很周到。&rdo;王珂回道，&ldo;至于日期，本想等三郎满月之后再走，但算算日子却是来不及了。&rdo;作为阿爷，孩儿的满月、百日、周岁这几个重要的日子都无法参与，他心中既遗憾又愧疚。

&ldo;十五娘尚未出月子，也不能给你送行。&rdo;李氏不免长叹一声，&ldo;这几天你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便多陪一陪她。&rdo;

&ldo;儿子省得。&rdo;王珂答道，&ldo;同辈友人都已经辞别过了，约好了那日到灞桥去送我。只是，崔尚书、崔驸马、真定长公主，以及中山王氏、祁县王氏的长辈们都须得上门辞行方是尽了礼节。&rdo;崔敦、崔敛与真定长公主不必说，都是亲家长辈，又对王家照料颇多，他这做晚辈的自然应该上门拜会。至于中山王氏、祁县王氏，如今有来有往，关系亲近起来，也应当做足了姿态才是。

&ldo;岳母放心，我陪舅兄走几遭便是了。&rdo;崔渊在一旁补充道。

李氏微微颔首，又道：&ldo;七郎，你当真要带着大郎同去？你单身赴任，到时候忙于公务，又哪里还有时间指点大郎的课业？且十五娘不在，你们父子俩能照顾好自个儿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