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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ldo;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iddot;齐物论》）。庄子的理想人格正是这种超越人生的&ldo;无为&rdo;精神状态，虽稍显理想化、幻想化，但作为一种独特而又积极的精神修养追求，不能不让人顿起&ldo;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rdo;之感。&ldo;其寝不禁，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rdo;，这种看似无情无欲的表征，蕴含了&ldo;主人&rdo;、&ldo;神人&rdo;、&ldo;圣人&rdo;高度的精神自由感，构成了庄子思想所追求的最高人格境界。庄子看似卓异不凡的对于理想人格的描述，背后所隐含的是人类征服自然、超载世俗的热切情感，也是他所追求的无待、无累、无患的臻于&ldo;无为&rdo;的绝对精神自由世界。在他脑海中，他深知这样的道理：&ldo;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rdo;（《天地》）。

庄子的&ldo;无为&rdo;论，实际上也带有强烈的批判意义，并非&ldo;蔽于天而不知人&rdo;（荀子），而是强调&ldo;无以人灭天。&rdo;针对当时统治者以&ldo;仁义&rdo;为幌子巧取豪夺的现象，庄子明确指出正是做作的&ldo;仁义&rdo;蒙弊了人的自然本性，&ldo;仁义&rdo;的追求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一种对&ldo;利&rdo;的追求，所谓&ldo;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rdo;（《马蹄》）。这种对政治制度尖锐的批判，虽然会最终趋向对人类社会行为的否定，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有他揭露当时各路诸候崇尚智巧的合理成份，矫枉往往过正，庄子思想中对所谓&ldo;文明&rdo;的批评确实有他与众不同的独特眼光。

因此，人自身的&ldo;自然&rdo;是存在和发展的最高目的，人如果牺牲这一目的，追求功名利禄，那么，&ldo;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茕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俱然，可不谓大哀乎！&rdo;（《庄子&iddot;齐物论》）。可见，庄子深刻提示了古代社会人的异化，显示出他对作为&ldo;人生之大美&rdo;的&ldo;自然无为&rdo;境界的深切热爱与执着追求，而这些也是后来古代诗词和绘画等文学艺术作品所求的境界。

在&ldo;既雕既琢&rdo;的纷乱时世，庄子号召人们以&ldo;无为&rdo;的心态&ldo;复归于朴&rdo;。而且，他给在自然主义的立场之上，已经十分清晰地预言道后世的衰败乱离之象：&ldo;民之于利甚勤，子有杀父，臣有杀君，正昼为盗，日中穴环……大乱之本，必生于尧舜之间，其末存乎千世之后。千世之后，其必有人与人相食者也！&rdo;（《庚桑楚》）。庄子也真是本性良善的哲学家，哪还用得了千年，在他死后不数年，人食人的怵目惊心场景已不断上演，对&ldo;欲&rdo;与&ldo;利&rdo;的追求会使人性飞速腐坏，直至沦丧殆尽！

禅宗的任运随缘

禅宗的&ldo;任运随缘&rdo;同庄子的&ldo;自然无为&rdo;名殊而意类。对于枉然的做作追逐，惟政禅师曾加以嘲笑说：&ldo;佛乎佛乎，仪相云乎哉？僧乎僧乎，盛服云乎哉？&rdo;禅宗太师们把世上的一切均视为&ldo;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rdo;（达磨偈）。

禅宗向来强调一切修行不能脱离现世。&ldo;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rdo;（《坛经？般若品》），因此，众生身上都有佛性，而且众生都可成佛，不必外求。真正的大解脱，就是对&ldo;本心&rdo;产生真正的认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禅宗是禅教合一的&ldo;生论禅&rdo;，它强调正确地看待人生，主张&ldo;看得破&rdo;，&ldo;放得下&rdo;，融经义于日常的生活之中。

为了&ldo;源于生活&rdo;，并&ldo;高于生活&rdo;，禅宗大师们也常常用&ldo;棒喝&rdo;、&ldo;非经毁教&rdo;、&ldo;逢佛骂祖&rdo;等类机锋峻烈的手法使人&ldo;顿悟&rdo;，以体现事物万象的纯粹本质。同时，禅宗大师们又善借&ldo;平常心是道&rdo;的理念引导世人。所谓&ldo;触类是道&rdo;，一切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皆可参出深实的禅意，&ldo;……扬眉动晴，笑欠磬咳，或动摇等，皆是佛事&rdo;，所以，&ldo;但任心，即为修也。&rdo;（《圆觉经大疏》）。江西大寂道一禅师说得更平白：&ldo;道不用修，但莫污染。何为污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污染。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所谓平常心，即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之所存……&rdo;（《大正藏》）

无门慧开和尚更有一首禅诗把这种&ldo;任运随缘&rdo;发挥得淋漓尽致：&ldo;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rdo;

永嘉禅师曾言：&ldo;忘缘之后寂寂，灵知之性历历，无记昏昧昭昭，契真本空皎皎，惺惺寂寂是，无记寂寂非；寂寂惺惺是，乱想惺惺非。……今言知者，不须知知，但知而已，则前不接灭，后不引起，前后继续，中间自孤，当体不顾，应时消灭。&rdo;这些玄而又玄的言语，其中真旨，便是道法自然而&ldo;无为无不为&rdo;的禅悟。而禅宗徒众参禅的方法，更是&ldo;自然无为&rdo;这种原则的具体表现，即所谓&ldo;著衣吃饭，屙屎送尿&rdo;的自然。如果违反自然，违反&ldo;任运随缘&rdo;的原则，刻意苦心去修什么&ldo;正果&rdo;，不仅无成，反而虚妄有害。《古尊宿语录》中记载：

&ldo;马祖（道一）居南岳传法院，独处一庵，惟习坐禅，凡有来访者都不顾……（师）一日将砖于庵前磨。马祖亦不顾，时既久，乃问曰：&lso;干什么？&rso;师云：&lso;磨作镜。&rso;马祖云：&lso;磨砖岂能成镜？&rso;师云：&lso;磨砖不能成镜，坐禅岂能成佛！&rso;&rdo;。

经此点化，马祖顿然而悟。这个故事，正体现了禅宗&ldo;任随自然&rdo;的世界马。如果违背自然，强心成佛，就会象&ldo;磨砖作镜&rdo;一样痴呆无成。

在禅宗里，与&ldo;无为&rdo;相对的&ldo;有为&rdo;称作&ldo;有修之修&rdo;，是生灭法，即有生有灭的，因此修成还废。如果想与万物为侣，与天地同道，就要进行&ldo;无修之修&rdo;。这种&ldo;无修之修&rdo;其实和庄子哲学的&ldo;自然无为&rdo;同出一辙。云门和尚说：&ldo;终日说事，未曾道着一字；终日着衣吃饭，未曾触着一粒米，挂着一缕丝。&rdo;（《古尊宿语录》卷十五）这也是讲禅家以无为之法而达到&ldo;随缘而不变&rdo;的道理。只要&ldo;任运随缘&rdo;，虽处于俗世，最终不为世相所染。

总之，只要深谙&ldo;任运无为&rdo;的法理，&ldo;了此天真自然，不断不修，任运自在，为名解脱。&rdo;（马祖语）。当然，比起庄子的&ldo;自然无为&rdo;，禅宗的&ldo;任运随缘&rdo;更加放任不拘，最富有怪诞意味的要数德山宣监和临济义玄这两位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