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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德山宣监曾公然对弟子说：

&ldo;诸子，莫向别处求觅，及至达磨小碧眼胡僧到此来，也只是教你无事去，教你莫造作。著衣吃饭，屙屎送尿，更无生死可怖，亦无磐涅可得，无菩提可证，只是寻常一个无事人。&rdo;

接着，这位和尚又放言，&ldo;这里佛也无，祖也无；达磨是老臊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磐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鬼神薄；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墓鬼，自救得了么？&rdo;其实，这些渎神亵圣之语的核心之处，也就是诱导弟子们不要被陈规陋矩所扰，而要任其自然，以获得心悟。

临济义玄更是直口快心，无忌无惧，他言道：&ldo;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始得自在。&rdo;禅宗大师的这种&ldo;逢着便杀&rdo;也正是要打破一切反自然的桎梏，而&ldo;不与物拘，始得自在&rdo;之语同庄子的&ldo;淡然无极&rdo;、&ldo;虚静恬淡&rdo;几乎是同出一辙。经过分析可见，禅宗的&ldo;任运随缘&rdo;在艺术哲学的角度上讲要比庄子的&ldo;自然无为&rdo;更有着深刻的内涵。

寒山和尚一首偈诗最具言简意赅，意象明洁：我心似明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ldo;道之无限&rdo;与&ldo;心能作佛&rdo;

庄子的&ldo;无限之道&rdo;

庄子哲学与禅宗均追求无限，即追求&ldo;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rdo;的境界。纵观《庄子》一书。对无限的赞美不胜枚举。他所赞扬的&ldo;大鹏&rdo;，能&ldo;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者九万里。&rdo;（《逍遥游》）他所赞叹的&ldo;神人&rdo;，能够&ldo;乘云气，御飞龙，神游乎四海之外&rdo;，而且，神人&ldo;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级。&rdo;（《逍遥游》）就是在庄子著作的字里行间里，也可见出其文气势恢宏，如光电狂风，上击九霄，下抨六级，汪洋姿肆，字里行间无不透出&ldo;道之无限&rdo;的庞宏。

在庄子眼里，&ldo;道&rdo;是宇宙最后的根源，是一种远远超越人类感性认知和理性逻辑的关于世界本体的思想观念。&ldo;夫道，于大不终，于小不遗，故万物备，广广乎其无不容也，渊渊乎其不可测也！&rdo;（《天道》）&ldo;道者，万物之所也。&rdo;（《渔父》）&ldo;夫道，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rdo;（《大宗师》）所有上述种种皆说明了&ldo;道&rdo;的超越时空限制的性质，人类时空的形式是不能容纳、解释&ldo;道&rdo;的，&ldo;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知北游》）‐‐这种对世界整体和共同根源的深刻探索，反而最终显现了庄子哲学立足于平地的自然、实在，显现出&ldo;生活美&rdo;的真实形态，并非该于崇拜超自然幻境的宗教类虚无。

虽然&ldo;道&rdo;是一种&ldo;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rdo;的东西（《大宗师》），但是人还可以通过直觉和体验感觉到，也就是说，以一种难以言表的超理性直觉&ldo;发现&rdo;它，似乎神秘，但并非虚妄，最终能得到一种逍遥任游、自由超越的精神感受。

禅宗的&ldo;反照之心&rdo;

禅宗的&ldo;心&rdo;也是包容一切的无限理念。《宗镜录》上讲，&ldo;心能作佛，心作众生，心作天堂，心作地狱。&rdo;如此十六字，就几乎完全言及了&ldo;心&rdo;的博伟与无限。与此相类的，还有&ldo;三界之中，以心为主，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永处缠缚。&rdo;（《心地观经》）：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也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ldo;（《六祖大师法宝坛经&iddot;般若品》）这些都从不同角度言及了&ldo;心&rdo;的广大与无限。

禅宗有关&ldo;心&rdo;的理念庞杂包罗，有&ldo;真心&rdo;和&ldo;无心&rdo;的概念。随着历史发展，禅宗的心性论逐渐向&ldo;道本虚空&rdo;、&ldo;无心合道&rdo;等方向发展，也就是&ldo;即心是佛&rdo;、&ldo;心净成佛&rdo;、&ldo;见性成佛&rdo;，并一直强调&ldo;空寂灵知之心&rdo;，认为每个人的&ldo;心&rdo;都是自己的，认识自己的关键在于&ldo;反照&rdo;，而不是求助于从外界中觅寻。&ldo;一切众生，不拣愚智善恶，乃至禽兽，所有心性皆自然，了了常知，异于木石者，且不是缘境分别之识，亦非证悟之智，直是真如自性，不同顽虚，性自常知&rdo;。因此，不怕念起，只恐觉迟，能做到&ldo;心不起念&rdo;，泯歇妄心，便能做到&ldo;存境存心&rdo;。

禅宗的&ldo;心&rdo;还表现在初入禅境的喜悦之中。所谓&ldo;三禅之乐，世间第一，乐中之上。&rdo;《杂阿含经》中这样描述&ldo;心&rdo;愉悦的状态：&ldo;从内心而发，心乐美妙，不可为喻。乐遍身时，身诸毛孔，悉皆欣悦。尔时五情虽无外尘发识，而乐法内出，充满诸根，五根之中，皆悉悦乐。譬如石中之泉，从内涌出，盈流于外，遍满沟渠。三禅之乐，亦复如！&rdo;由此，&ldo;心&rdo;能益知，&ldo;心&rdo;能开慧，&ldo;心&rdo;能使人大彻大悟。

禅宗一直认为&ldo;识心见性，自成佛道&rdo;。《坛经》上讲：&ldo;故知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若悟，即众生是佛。&rdo;《淮摩经》也讲：&ldo;即时豁然，还得本心。&rdo;禅本身就是一种大智慧的心法，是一种超越日常知识的明心见性的感知。希运禅师说得最恰当：&ldo;诸佛与一切众生，惟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以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不属有无，不计新旧，非常非短，非大非小……犹如虚空无有边际，不可测度。惟此一心即是佛。佛与众生更无别异，但是众生诸相外求，求之转失。使佛爱佛，将心捉心，穷劫尽形，终不能得……此心即是佛，佛即是众生。&rdo;

&ldo;道&rdo;与&ldo;心&rdo;在哲学上大概都属于唯心主义的范畴，但是，它想所追求的&ldo;无限&rdo;，在扬弃其中看似不可捉摸的虚幻之后，我们可见出许多积极闪光的东西。这是因为，二者都充分肯定了人在无限的宇宙方面是自由的，肯定了人可以有等同于无限宇宙的力量。庄与禅对无限的追求为后世的人格超越提供了积极的范例。

&ldo;齐死生&rdo;的洒脱与&ldo;离境无生灭&rdo;的放达

庄子的&ldo;生死观&rdo;

在我国古代哲学家中，对生死问题做过最细致详尽探究的，就是庄子。他认为，死生皆为变化之自然，&ldo;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rdo;（《庄子&iddot;大宗师》）因此，生不必悦，死也不必恶。同时，庄子在生死问题上还表现出极其潇洒安然的风神：&ldo;彼以生为附赘悬疣，以死为决疣溃痈。&rdo;生乃气聚，如赘疣，并无可乐；死为气散，恰似决溃，亦不必哀。这种对于生死的达观，是庄子哲学的一个显著特点，在《庄子》一书的外篇中，还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