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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居士起身盯着顾宁,眼中满是戏谑:“顾阁主向来单纯,见到李纯风之时,带着三分期盼和七分敬畏,轻声低语满是恭敬,事后李纯风提及此事也道差点绷不住,顾宁实在是涉世未深,不过李纯风倒是肯定了一番顾宁,说顾宁不愧是雪仙阁的弟子,处处为他人着想,只可惜站错了边,不然还真是个好苗子。”
息松道人故作生气:“怎么?你开口闭口替她说话,难不成和熬桀一样?也做了人家的叔伯爷爷?”
青林居士忙道:“师尊说的哪里话,弟子何曾有过此意,言归正传,顾阁主第一问便是雪仙阁能否光复?如此虚无缥缈的问题,倒也好答,李纯风告诉她,只要顾阁主率门中弟子奋进,雪仙阁终不会引火上身,种得恶因结出善果,其间改变,自是需要雪仙上下齐心协力,勠力同心,方能扭恶为善,只是这中途艰苦,想来也只有她这个阁主自己承受了。在顾阁主看来,只要她摒除私欲,忘了裴小子,一心扑在雪仙阁,势必能带着雪仙阁复兴,只是她没有认真想上一想,这个答案本就是站不住,或者说不管结果怎么样,都站的住,师尊所做的一切,雪仙阁哪里还能东山再起,到那时倘若顾阁主还在世,也势必会认为是她自己不够努力,也不会想到天机先生根本就是随口一说。这第二个问题嘛,顾阁主问的是要不要杀了章寒落给顾念报仇,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李纯风差点没笑出声音,这个根本不需要什么断言天机,但凡和顾阁主相处过一阵,便知道顾阁主根本就狠不下心肠,即便是面对杀害她师父的仇人,她的师叔章寒落,她也下不去手,所以这第二个问题,李纯风告诉顾阁主,只要随着自己心意,都不算错,所以不管顾宁怎么选,都是受天机先生点拨,也不会被顾宁怀疑,至于这第三个问题嘛,倒是李纯风根本就没有想到,原以为顾阁主会问一些关于师尊的问题,李纯风本已想好说辞,却不曾想顾阁主竟是问公孙姑娘的眼疾如何医治?李纯风便随即应变,既说出了龙湫一梦窟,又说了《鲁盘图绘》,一来是遵从师尊的意思,把龙湫一梦窟说了出来,师尊早就料定熬圣使一定会把龙湫的事告诉顾阁主,李纯风适时说出来,倒和敖圣使的话前后印证,让顾阁主深信不疑,公孙忆那帮人本就是被师尊牵着鼻子走,心里头需要解决的疑问太多太多,李纯风又把龙湫的事说出来,让他们的心绪更加混乱,千头万绪却无半点线索,更不会去怀疑天机阁说的话是真是假。
至于最后李纯风给顾阁主说出的谶言,凭池羡鱼悬直钩,蜩夏遥想落叶秋,但求鸾凤和鸣处,竹篮舀尽水悠悠,弟子十分佩服,那李纯风瞧顾阁主为情所困,一颗心拴在裴小子身上,便把当年告诉陆凌雪的词告诉了顾宁,让顾宁无暇细想,此生不能和裴小子在一起,已经让顾阁主万念俱灰,这四句谶诗,每说出一句,都像小刀子在心头喇一刀一样,想要和裴书白在一起,注定是直钩垂钓,夏虫言秋,想要长相厮守,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几句话直接抽了顾阁主的魂儿,黯然离开天机阁,自此不见裴书白,也做到了师尊交代的分而击之的安排。”
青林居士说了这么多,已是神采飞扬,反观顾宁面如死灰,周身剧震不止,若不是熬桀搀扶,怕是早就瘫坐一团。又听青林居士笑道:“顾阁主,在下替天机先生跟你赔个不是,当初实在是把话说的狠了些,不过要说准不准,在下看来还是有些道理,毕竟裴书白这小子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而顾阁主也是强弩之末,怕是也活不过今日,照此看来,你二人此生终究是没了缘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青林居士言罢,便狂笑起来。顾宁眼泪扑簌簌往下滚落,瞧着青林居士的模样,顾宁根本想不到,想当初在流沙镇初见青林居士之时,他是何等的儒雅。一股道骨仙风,不曾想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息松道人笑道:“青林,莫要再伤了顾阁主的心,在李纯风赶到之前,别让她哀心太重没了性命,端得少了些乐趣。”
灭轮回冷言道:“先代天机子向来阴险狡诈,你这一代同样如此,看来七星天机一脉,实在是小人行径。”
青林居士哪里敢惹灭轮回,只当听不见。
息松道人看了看灭轮回,不动声色道:“延儿,青林纯风他俩都是替贫道办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贫道安排,至于七星六道之间的恩怨,和他俩无关,你也无需针对他们。”
灭轮回冷哼一声,一双眼死死盯着钉在地上的裴书白,再不开口。
息松道人看青林居士面露惧色,当即道:“青林莫要担心,延儿只是困得久了,发泄下情绪,断不会为难你,先代七星本就是扯不清,你们这一代又怎能左右?你再说一说,李纯风是如何诓骗其他人的?”
青林居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裴书白那小子最有意思,顾阁主从李纯风那里离开之后便昏倒在地,想来是哀莫大于心死,被雪仙阁弟子扶下去了,按说姓裴的小子应是在意顾宁才对,只是这负心的小子和他爷爷一个德行,三两步闯到李纯风面前,上来便逼问李纯风。”
息松道人笑道:“哦?当初病公子老头子他们去天机阁,那都是毕恭毕敬,四绝亦是如此,在天机先生面前还如此莽撞,这姓裴的小子还算是头一个,那他问了什么问题?”
青林居士面露难色,看了一眼顾宁才道:“师尊,弟子怕是说出来,顾阁主更要伤心了。”
息松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且说无妨,顾阁主岂能被这三两句话给说死了。”
青林居士这才道:“那姓裴的小子一进门便把五彩石抵到李纯风面前,都快怼到李纯风脸上了,上来便问如何给公孙姑娘治疗眼睛,一脸急迫,好似李纯风不说出来个子丑寅卯,便要被他活砍了一般,李纯风见裴书白上了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又把龙湫的事说给裴书白听,顺带着还含沙射影地告诉他,当年裴无极莫向婉和陆凌雪之间也是如此,正如李纯风所料,裴小子和裴无极都是一样,言之凿凿说自己能权衡三人的关系,李纯风见裴小子上了头,更是操控他思想的大好时机,所以便卖了个人情,说这个问题不在三问之列,让他再问三个,裴小子一问裴家灭门,二问极乐图的来历,三问能否敌得过四刹门,这三个问题问出来,李纯风便给裴书白下了定论,说白了裴小子还只是个初生牛犊,脑子根本没有长全,按说见到天机先生,问的一定是自己最为在乎的事,除去公孙晴的眼疾,这三个问题可以说是裴书白最为在意的,李纯风瞅准时机,告诉了裴书白三个问题的答案,其一,用裴家灭门之事,引出七星聚义,这也是师尊安排,让裴书白知晓七星聚义之事,其实七星聚义一说,早在四绝过断天机试炼之时,便已经说过,当初是要用七星聚义引得陆凌雪和裴无极甘心赴死,让四绝不攻自破,师尊实在高明,此举不仅灭了四绝,而且也留下伏笔,等裴书白问及此事,便告诉他,裴无极也好、陆凌雪也罢,包括后来的公孙忆,都为了裴书白能作为星魁,引领七星聚义之势,却不曾想七星聚义之说,本就是虚妄之词,然而裴书白对此深信不疑,更是自责不已,认为裴无极、陆凌雪的死,都和他自己有关联,更是平添了心里的负担,影响了他的思绪。要说李纯风果然才思泉涌,记忆力也着实过人,当年跟裴无极说的谶言,一个字不差的告诉了裴书白,让裴书白深信不疑。
至于极乐图的答案,更是让裴书白分辨不出真伪,不管是世人所言,百战狂豪取武林大小门派至宝,寻一处僻静所在藏匿,这极乐图便是找到那地方的关键图谱,还是李纯风告诉裴书白,这极乐图是灭轮回所著,皆是混淆视听,让裴书白知道四刹之后还有六道,事后裴书白一定会把自己从天机阁听到的告诉公孙忆,也借他之口扰乱公孙忆的思路。这第三嘛,裴书白关心能不能敌得过四刹门,更是极为肤浅,四刹门终归是师尊手中棋子,亡与不亡,亡于谁人之后,都与结果无碍。裴书白退出之际,李纯风喊住他,按照规矩,给裴小子下了谶语,风眼似静却未静,波涛暗涌水面平,饶似群星如棋布,只做天上一孤星。让他对自己星魁的身份深信不疑,毕竟几十年来,为了七星聚义已经死了不少名宿,这几句话不仅让裴书白深感压力,也势必让公孙忆走上裴无极和陆凌雪的老路,为了让七星聚首,公孙忆一定会有所动作,而后来的事也佐证了师尊的计策绝妙无比,欲速则不达,公孙忆越是要促成七星聚义之势,越是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看似李纯风给裴书白面授机宜,实则是师尊算无遗策,一直在左右公孙忆。”
顾宁心如刀绞,想着公孙忆从梅花涧离开时跟自己交代的话,正是公孙忆想要舍身成仁,促成七星聚义,而公孙忆之所以如此毅然决然,其实正是受了天机先生的影响,而这一切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让公孙忆陷入其中,以至于丢了性命。望着远处地上躺着的一排人,全是自己的同伴,这里头就有公孙忆。
息松道人叹道:“沙沐清,你和李纯风二人虽是遵照贫道的意思,把贫道想告诉他们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是你们可知道,你二人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差点就陷入了被动之中,方才你不在此间,贫道说的话你可能没有听到,这么多年以来,有可能看穿贫道布下迷局的有四个人,盛一刀、陆凌雪,这两个人已经作古,剩下的便是老头子骆投和公孙忆了,老头子眼高于顶,以为能操控贫道,走到如今这不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而公孙忆却一度让贫道陷入两难,既需要他穿针引线,搅得正道后人和四刹门相抗衡,又担心他瞧出端倪,坏了大计。之所以能让公孙忆看出不对劲,便是你们一个失误所致。”
青林居士一听,顿时慌了神,赶忙跪倒在地,额角冷汗直流,忙不迭磕头认罪:“弟子知罪,还望师尊原谅,只是弟子天资愚钝,不知哪里做错,可有弥补之法?。”
息松道人朗声大笑:“哈哈哈,罢了,反正结果还是好的,有些事如今说来,也只是当做教训罢了,希望你和李纯风日后引以为戒,莫要再犯错。”
青林居士点头道:“师尊所言,弟子谨记于心,只是尚不知弟子错在哪里,又该如何为戒,还请师尊明示。”
息松道人嗯了一声,旋即问道:“李纯风的错,错在话多,天机者玄而又玄,万不可说得太白太透,公孙忆、赤云、吴昊、裴书白和顾宁过了断天机试炼,自然要面见李纯风,贫道早就和你们交代过如何应对,方才你说了李纯风是如何与顾宁裴书白交谈,倒没什么大的差池,可错就错在他与公孙忆和我徒赤云说话时,露出了端倪,若不是天机阁一直以来的江湖地位和天机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怕是公孙忆早就瞧出不对劲了。”
青林居士惧意更甚,脑中不断回想着公孙忆和赤云道人见李纯风时的场景,其实那时候青林居士已经跟着隆贵汪震一行赶往中原,并没有亲眼得见,这些事都是后来李纯风和青林居士之后,青林居士才得以知晓,眼下李纯风尚未赶至十方山,到底哪里错了?青林居士又如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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