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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1页）

金雄白又忍不住要插嘴了，&rdo;秘书长，&rdo;他诧异地，&rdo;不是你的儿女亲家？正好驾轻就熟，何必更张？&rdo;　　&rdo;吴颂皋吗？&rdo;周佛海迟疑了一会说：&rdo;他的为人，你所知不多而已。&rdo;

金雄白心想，必是吴颂皋有什么劣迹，为他深恶痛绝，以致连至亲的情分都不顾了。只不知是何劣迹？正在思索时，周佛海突然开口。　　&rdo;雄白，&rdo;他兴奋地说：&rdo;上海情形你比较熟悉，还是由你来接替颂皋吧！&rdo;　　&rdo;我，&rdo;金雄白一楞，然后脱口说道：&rdo;我怎么能担任这样一个重要职位？&rdo;

于是，周佛海的兴奋，迅即化为愤怒，&rdo;你们都希望我来干、劝我、逼我；自己又置身事外！&rdo;他几乎是在喊叫：&rdo;莫非就是我一个人，注定了要跳火坑的！&rdo;

由于声音太大，像在吵架；以致惊动了杨淑慧，奔上楼来，问明经过，便劝她丈夫说：&rdo;金先生不是不肯帮你忙的人；他总有他的道理，大家慢慢谈。&rdo;　　&rdo;正是这话。&rdo;金雄白说：&rdo;我不能担任这个职务，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没有做官的经验，公事不熟，做幕僚长已很不相宜。何况，你想要把上海好好整顿一下，而我在上海，遍地亲故，凡有请托，答应了对不起你；不答应伤了亲戚朋友的感情，公私两难；其次，日本人蛮不讲理，眼睛长在额角上。以我的性情，要不了3天就会发生冲突，那不是替你惹麻烦？你想，在东北那件事，你伤了多少脑筋？&rdo;

最后这一点，打动了周佛海；正在沉吟时，&rdo;十兄弟&rdo;之一的&rdo;南京市长&rdo;周学昌来看周佛海。得知其事，居然自告奋勇。

&ldo;我辞掉&rso;南京市长&rso;，去当你的&rso;秘书长&rso;，你看如何？&rdo;

&ldo;南京的地位很重要，放弃可惜。&rdo;

&ldo;我们想到一个人。&rdo;金雄白很有信心地说：&rdo;找君强来最合适。&rdo;

罗君强已经外调&rdo;安徽省长&rdo;；如果来当上海市的&rdo;秘书长&rdo;，自是屈就。但以他与周佛海的关系，以及他自己本有在上海大干一番的念头，却是乐于屈就的。

果然，电报一到蚌埠；罗君强辞&rdo;安徽省长&rdo;的呈文，在第二天就专差送到南京了。

到得走马上任的那天，周佛海在旧法租界的迈尔西爱路，有名的所谓&rdo;13层楼&rdo;，举行茶会，招待各界，宣布亲自兼任&ldo;警察局长&rdo;，暗示将对贪污不法的&rdo;警察&rdo;，展开雷厉风行的整顿。

接下来是介绍他的僚属，&rdo;秘书长&rdo;罗君强站起来讲话：&ldo;我辞掉&rso;安徽省长&rso;来当&rso;上海市政府秘书长&rso;，目的是来做一条恶狗！&rdo;他一开口就这样说。

这真是语惊四座，客人相顾错愕，也有些皱起眉头的，但罗君强丝毫不以为意，仍旧大放厥辞。

&ldo;以后，只要奉到周市长的命令，我要同恶狗一样，专咬恶人。&rdo;接下来便大骂&rdo;警察&rdo;贪污扰民。

果然，没有几天，罗君强便抓了两名&rdo;警察&rdo;，枪毙示众。这两名&rdo;警察&rdo;其实并非特别可恶；那时的升斗小民，有一样很风行的职业，名为&rdo;跑单帮&rdo;，说穿了无非贩卖为业；&ldo;吃饭家伙&rdo;是几支用粗线编成的&rdo;纲线袋&rdo;，看哪里日用品便宜，便用&rdo;纲线代&rdo;去购运到缺货之处脱手。大致由上海将&rdo;五洋&rdo;‐‐洋火、洋肥皂之类运到内地；由内地将土产运到上海挤火车、过关卡，常受日伪宪警的欺凌，可说是一项需要&rdo;忍辱负重&rdo;的职业。

各地&rdo;警察&rdo;便专以剥削勒索&rdo;单帮&rdo;客为生财之道，而以上海为尤甚。自从罗君强用杀鸡骇猴的手法，杀了两个&ldo;警察&rdo;后；此风居然大敛，因而罗群强博得了一个&rdo;罗青天&rdo;的外号。

由于周佛海的作风，确实强硬，连日本人亦不卖帐；日人犯法，一样&rdo;公事公办&rdo;，因而无形中又多了许多敌人。不过，暗地里遇事化解，帮他忙的人也不少；金雄白自是其中之一。

有一天有个名叫彭兆章的人，到&rdo;南京兴业银行&rdo;上海分行去看金雄白。此人与金雄白是应酬场中的朋友，并无深交；突然见访，不免先要猜测他的来意。金雄白知道此人在霞飞路开了一家服装公司，虽非小商人，亦绝非巨商；上门求教，可能是为了&rdo;别头寸&rdo;，便派一名副理代见。

&ldo;请问彭先生，要见本行金总经理，有何见教？跟我说也是一样的。&rdo;

&ldo;对不起！&rdo;彭兆章说：&rdo;如果是普通银行的业务，譬如抵押贷款之类，我自然可以跟你说。有件事，我必须跟金总经理面谈。&rdo;

听得如此说法，金雄白当然要亲自延见；进了&rdo;总经理室&rdo;，握手道好，等女秘书来招待了茶烟，彭兆章取出一张支票，却先有话说。　　&rdo;雄白兄，&rdo;他问：&rdo;有什么话，让那位秘书小姐听到，没有关系吧？&rdo;　　&rdo;没有关系，请尽管说好了。&rdo;　　&rdo;你看，这张支票！&rdo;

金雄白接过来一看，是邵式军所设的大华银行支票；私人户头，而数目却不算小。　　&rdo;金先生，&rdo;彭兆章指点着支票说：&rdo;这个户头是化名，表面是中国人，实际是日本人；苏浙皖三省&rso;统税局&rso;的顾问川端。支票也是川端亲笔所开的。&rdo;

金雄白仔细看了一下笔迹，果然；不说破则已，一说破很容易分辨，日本人写汉字，别具一格，尤其是任何句子写完以后，往往顺手加上一点，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这张支票在银数下的一个&rdo;整&rdo;字旁边，就也有这么一点。　　&rdo;喔，&rdo;金雄白开始感兴趣了，&rdo;彭兄，这张支票是怎么个来历？&rdo;　　&rdo;昨天晚上，我在&rso;会乐里&rso;有个应酬‐‐。&rdo;　　&rdo;会乐里&rdo;是&rdo;长三堂子&rdo;集中之地；从清末到抗战以前，一直是上海滩上最大的一个销金窟。抗战爆发，上海畸形繁荣；声色场中的风气习惯，渐渐改变。风尘女子第一等的是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谈尘娴雅，多才多艺，香闺布置得富丽而脱俗；招待周到而亲切，在这里请桌客、打场牌、享受第一流的供应，博得众口交赞，被认为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过，所费当以&rdo;条子&rdo;计；而且，一两次的豪华，并不能成为女主人的入幕之宾。

其次是捧红舞女。舞女之红与非红，只看她是不是有外号，以及外号流传之广与不广？有的叫&rdo;至尊宝&rdo;，有的叫&ldo;洋囡囡&rdo;，有的叫&rdo;长毛骆驼绒&rdo;；得名由来，都只可意会。

至于会乐里的格调，已大为贬低，巨贾阔少，几乎绝迹；成了&rdo;洋行小鬼&rdo;，&rdo;白相人&rdo;的天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通货膨胀，日长夜大；投机之风，不可向迩，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股票市场如果风浪大作，入夜的会乐里就会出现三山五岳的各路人马，喧哗叫嚣，一片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