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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这天彭兆章应邀在会乐里春红老四家应酬；主人是个所谓&rdo;生意白相人&rdo;，交游虽广而杂，黄昏时分来了一帮客人，主人替他们凑牌局，有的不愿上桌；有的不喜麻将，要赌牌九。凑来凑去还是三缺一。

眼看不能成局了，却有个人瞿然而起，大声说道：&ldo;我来！&rdo;

照理说，像这样的情形，此人便是&rdo;见义勇为&rdo;；应当大受欢迎。那知谁也没有搭腔；不愿与此人同局的意思是非常明显的。

&ldo;坐下来，扳位了！&rdo;

&ldo;算了，算了！&rdo;有人接口：&rdo;快开饭了，打也打不到几副，吃了饭再说吧。&rdo;

此人讨了个老大的没趣；不过肚子里雪亮，大家不愿跟他打牌的唯一原因是，所谓&rdo;赢得进输不起&rdo;。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只是身无现款，只好暂且容忍。

到得入席，三杯酒下肚，这口气就不容易忍了，借酒盖脸，大咒不愿与他同局的朋友，&rdo;狗眼看人低&rdo;，莫非就料定他不会&rdo;升梢&rdo;发财？

&ldo;你发财；发什么财？发棺材？&rdo;

这句话太刻薄，此人忍无可忍；身上掏出一张支票，狠狠地摔在桌上，大声吼道：&rdo;你看看，什么东西？&rdo;

&ldo;什么东西，空头支票！&rdo;

此人为之气绝，欲辩无由；看着一桌怀疑、轻蔑的眼光，为了争回这面子，非&rdo;还宝门&rdo;不可了？

&ldo;你们知道这是谁开的支票？统税局的日本顾问，要我&lso;做掉&rso;周市长；先付的&rso;定洋&rso;。&rdo;

此言一出，有的人冷笑；有的人诧异；主人怕出事，急忙乱以他语：&rdo;喝醉了，喝醉了！不要乱说酒话。&rdo;

&ldo;我没有醉，我没有醉！&rdo;此人品急败坏地说：&rdo;我这样说了，你们都不相信我！&rdo;

冷眼旁观的彭兆章，却认为他的话不假；灵机一动，便以和事佬的姿态劝道：&rdo;好了，好了，你把支票调给我；况你老兄，也不像用空头支票的人。&rdo;

彭兆章随身带着钱庄的本票，凑齐数目，将那张支票调了过来；平息了一场纷争。

&ldo;我当时心里想，像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金先生，我知道你跟周市长很熟，特为将这张支票带了来；好作一个线索，预先防备。&rdo;

这段经过太离奇了，金雄白怀疑这彭兆章倒可能是用空头支票来调现款。不过，他也抱着&rdo;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do;的想法，所以一面道谢，一面派行员用现款调他的支票。

送走彭兆章；金雄白随即持着支票去看周佛海。道明了来龙去脉；周佛海不信其事。　　&rdo;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下手？&rdo;这个怀疑，是周佛海不能置信的主要原因，因为他无论在家或在任何场合，都是警卫森严；贴身的一名卫士，十分可靠，平时足不出户，也不可能为人收买将不利于主人。

但不论如何，没有置而勿问之理。银行存户的资料，本是业务上最大的秘密；但对周佛海来说，这种秘密是不存在的；因为&rdo;财政部&rdo;具有金融检查权，只要派人到大华银行作例行检查为名，调出存户卡片来一看，就完全明了过了一天，金雄白接到周佛海的电话，约他见面；金雄白到了&rdo;中央储备银行总裁&rdo;办公室，周佛海点点头说：&rdo;这张支票的来路有问题。这个户头确是川端的。&rdo;　　&rdo;想来是查过了。&rdo;金雄白问：&rdo;你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rdo;　　&rdo;我就是为此要跟你商量。&rdo;周佛海反问一句：&rdo;你有什么意见。&rdo;　　&rdo;此刻我只想到一点，不论采取什么行动，要快；否则，对方会采取防御措施，甚至另起炉灶。&rdo;金雄白又说：&rdo;对方可能已经发觉，这件事出问题了。&rdo;　　&rdo;何以见得？&rdo;　　&rdo;很容易明白的。这张支票并未划线，但到现在并未向大华兑现。白相人遇到钱财上的事，手脚最快；迟迟不去兑现，岂非出乎情理。&rdo;金雄白又说：&rdo;现在还有一个办法，把支票照相留副本，原件提出交换；这样可以先把对方稳住。&rdo;　　&rdo;对！&rdo;周佛海同意了，随即又说：&rdo;我想，有两个做法，一个是请你的那个朋友，把持仆人的名字说出来；另一个是直接找邵式军。&rdo;

金雄白考虑一会说：&rdo;两个做法不妨并成一个，先把持票人的姓名身分弄清楚；然后找了邵式军来问，加上支票的副本，有凭有据，就不怕他抵赖了。&rdo;　　&rdo;好，好！那就拜托了。&rdo;周佛海拱拱手说。

于是金雄白派人去约彭兆章，在他的位于亚尔培路2号的私人俱乐部晚餐。这个俱乐部庭园极大，内部布置，应有应有；光是厨子，便分三组，西餐、川菜、福建菜。但接受招待的人虽多，彭兆章却还不够资格；因此那天接到邀请，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准时前来赴约。延入金雄白私人专用的小餐厅，先在吧上喝酒；话题转入那张支票，彭兆章问说：&rdo;不知道查过没有？&rdo;　　&rdo;查过了。确有仆人。&rdo;金雄白单刀直入地说：&rdo;跟你调片子的人，能不能请你见告？&rdo;

彭兆章面有难色，&ldo;金先生，&rdo;他问：&ldo;是不是要抓这个人？&rdo;　　&rdo;不是，不是！&rdo;金雄白是想得很周到的，料知他必有此问，从容地说：&rdo;我是一番好意。此人得人钱财，不能与人消灾；你想人家会放过他吗？至于他的&rso;目标&rso;，且不说现在已有防备，就是没有防备；照片日的情形，他亦近不得人家的身，不要痴心妄想，以为可以侥幸成功。我想请你劝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快开码头，省得川端去找他。&rdo;　　&rdo;啊，啊！金先生说得一点不错。而且开码头还要快。&rdo;　　&rdo;愈快愈好。&rdo;金雄白又说：&rdo;白相人的钱，汤里来，水里去；恐怕盘缠都有问题了。我想送他一笔，大家结个缘；兆章兄，你看不会嫌冒昧吧？&rdo;　　&rdo;这是金先生帮他的忙，他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金先生冒昧。绝没有的事！&rdo;　　&rdo;既然如此，再好不过。&rdo;金雄白道声：&rdo;失陪片刻。&rdo;进他的私人办公室，开好一张银数相当于五两金子的支票，装入信封，回到餐厅，交给了彭兆章。　　&rdo;我代表他谢谢。喔，&rdo;彭兆章说：&rdo;这个人不知道金先生听说过没有，叫做&rso;梅花癞痢小黄&rso;，他跟&rso;宣统皇帝&rso;是从小在一起；杜先生在上海的时候，他照&rso;宣统皇帝&rso;的牌头，在南市狠过一阵子。&rdo;　　&rdo;宣统皇帝&rdo;是杜月笙一个&rdo;开山门&rdo;徒弟的绰号。　　&rdo;这&rso;梅花癞痢小黄&rso;既跟&rso;宣统皇帝&rso;有渊源，或许唐世昌知道这个人。&rdo;金雄白答说：&rdo;唐世昌路子很宽；他倒不妨去请教请教，能够开码头到内地最好。&rdo;　　&rdo;是的，我来告诉他。&rdo;　　&rdo;兆章兄！&rdo;金雄白指着信封说：&rdo;请你看一看，数目是不是差不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