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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第1页）

我好奇道：&ldo;妹妹可知是谁上书提议殿下监国的么？&rdo;

苏燕燕叹道：&ldo;这种奏对的秘事，我如何能知晓？既然是试探圣意，我想，也许是三皇子那边的人提出来的。&rdo;我凝神片刻，忽而一笑。苏燕燕笑道：&ldo;姐姐笑什么？&rdo;

我微微叹息：&ldo;幸而圣上不理论，若较真儿起来，以为这试探涉及党争，恐怕三皇子要被斥责了。&rdo;

苏燕燕一怔，随即笑道：&ldo;姐姐多虑了。三皇子还只有五岁，昱贵妃又一向不涉朝政，外戚也规行矩步。不论是立贵妃之子，还是立最年长的弘阳郡王，都是能说出道理的。况且时日还浅，不至于成了什么党争吧？&rdo;

我笑道：&ldo;妹妹所言甚是，但愿是我多虑。&lso;圣人以天下为大器，知一人不可独化，四海不可无本，故建太子以自副，然后人心定，宗祏安，有国不易之常道。&rso;[192]当年汉文帝从代地入长安的第一年，有司就奏立太子。当今登基二十年，至今未有太子，百官若不上书请立，倒是失职了。&rdo;

银炭已烧得通红，苏燕燕照旧用镊子夹起，轻轻放入青瓷手炉之中：&ldo;就算真的是党争那又如何？弘阳郡王仁孝睿智，素无过犯，如今又有军功在身，代君受降。想那三皇子，至今还只是一个小娃娃，即便他的母亲尊贵些，又怎么样呢？如今我父亲和封大人都前后上书，请求立弘阳郡王为太子。想来支持三皇子的，多半也都该转向了。&rdo;

苏燕燕说得倒直白，这也是她今日来最想说给我听的朝中大局。我微微一笑道：&ldo;那李司政怎么说呢？&rdo;

苏燕燕道：&ldo;李司政身为首相，自然也上了书。不过新年之后他就以老病辞官，圣上也已经准他以司政致仕。所以他说立谁也已无关紧要，不过尽个首相的样子罢了。&rdo;

&ldo;几位相爷都上书了，台谏也不会闲着吧。&rdo;

&ldo;最初自然都是台谏上书，到了如今这个情势，一切全靠圣裁。&rdo;说罢她微微倾身，轻言细语，&ldo;说到此处，我倒想请问姐姐，究竟圣意如何么？&rdo;

我笑道：&ldo;我才回京，妹妹倒问我？&rdo;

苏燕燕笑道：&ldo;圣上不是才去青州看望过姐姐么？&rdo;

&ldo;妹妹的消息倒是灵通。&rdo;

&ldo;泰山封禅，圣上顺道去了一趟青州。虽是微行，可随行的内官禁卫毕竟不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这京城中都传遍了。还有一位御史上书提到此事呢。&rdo;

我笑道：&ldo;这位御史大人怎么说？&rdo;

苏燕燕道：&ldo;不过就是说，陛下抛下群臣去了青州，为一女子不顾圣躬，实是宠嬖太过，说了许多因女色误了国事的典故，就差把妹喜、妲己和杨贵妃等亡国祸水给搬出来了。又说薛广德谏汉元帝之事，说&lso;乘船危，圣主不乘危而侥幸&rso;[193]。啰啰唆唆写了一大篇，颇得了些嘉奖赏赐。&rdo;

我笑叹：&ldo;这是直言不讳的忠臣，自然该奖赏。&rdo;

苏燕燕道：&ldo;姐姐不觉得他是在虚邀清名，小题大做么？&rdo;

我摇头道：&ldo;许多事情若不言过其实，反复提及，君王怎会在意？他是御史，劝谏君王，弹劾臣下，乃是他的职责，即便有些小题大做，也是忠心使然。主明臣直，天下万民都该庆幸才是。&rdo;

苏燕燕笑道：&ldo;姐姐大度。只是经这位御史这么一说，事情都过了明处。昨日朝中下诏，免了寿光一年税赋，从前欠下的钱粮，也一概都免了。县狱中死罪以下囚徒减罪一等，县中男女老少赐宴三日。姐姐可真是寿光的福星啊。&rdo;

我颇为意外，亦感欣慰。朱口子村的红衣小女孩，今年当可添弟弟、妹妹了。

苏燕燕看看我，忽掩口一笑：&ldo;姐姐是去青州避难的，莫不是倒真的爱上在那里种梨子了？&rdo;

我叹道：&ldo;虽无战乱，百姓度日依旧艰难。从前我只在奏疏中读到，真正去了，也是有些意外的。因为艰难，即使是一根笤帚丝，半片瓦，一个旧簸箕，也能争讼许久。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rdo;

苏燕燕道：&ldo;姐姐即使避世，也还有一片悲天悯人的心肠。&rdo;

我叹道：&ldo;人生一世，糙木一秋。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rdo;

苏燕燕倒也知趣，绝口不提嫁人生子的陈词滥调：&ldo;姐姐这话，颇有寥落之意。说得妹妹都有些心酸了。&rdo;

我笑道：&ldo;我怎比妹妹有福？&rdo;

苏燕燕道：&ldo;姐姐的心思，我多少也懂一些。&rdo;说罢，她转头望着门外一地春光，眸光一动，恍然失神。咸平十八年新年在信王府，提起苏燕燕的婚事时，她也是这么一副慵懒失神的模样。我低下头，抱着温凉的紫铜手炉，也有些怅惘。室中安静下来，炭火无声无息。

好一会儿，苏燕燕才又道：&ldo;圣上和姐姐在青州颇说了一会儿话，竟没说到立太子之事么？&rdo;

我笑道：&ldo;我不过是个女官，军国大事如何会对玉机提起？既然令尊大人与封大人都照规矩上书了，那咱们便耐心等待好了。&rdo;

苏燕燕将信将疑：&ldo;姐姐曾是弘阳郡王的侍读，如今倒不急。&rdo;

我笑道：&ldo;&lso;以人言断者殃也&rso;[194]。圣上既要兼听，又要独断，难免需要些时日。&rdo;

苏燕燕见我不肯说，也无意催问，遂颔首道：&ldo;姐姐所言甚是。&rdo;

我笑道：&ldo;才刚听妹妹提到春姐姐，如今世子与姐姐如何了？&rdo;

苏燕燕道：&ldo;世子和启姐姐双双在西南，抚民绥边，谕盗安境，听说甚有政绩。据说启姐姐有一次亲自出马，以高妙剑术折服蛮子头领，蛮子真心拜服我天朝女将，率部归降。启姐姐一举平定十峰三百六十洞，三尺剑赶得上千军万马，在京中传为佳话。&rdo;

启春自幼习剑，性情坚毅有决断。虽然婚姻已谐，却不甘以此为限。我又惊又喜，慨然而叹：&ldo;这方是我认识的启姐姐。将门虎女，迟早有一番作为的。&rdo;

苏燕燕笑道：&ldo;圣上听了还在宫宴上对信王说，这样佳儿和佳妇，堪比唐初的柴绍和平阳公主夫妇，只不知拜将封爵的好家奴马三宝又在哪里呢？&rdo;

我笑道：&ldo;当年平阳公主因为是女子，不方便亲自出面招抚各地盗贼，所以才让马三宝去。如今启姐姐亲自提剑上阵，还需要什么马三宝？启姐姐有孩子了么？&rdo;

苏燕燕道：&ldo;启姐姐在西南生了一位小姐，圣上念着启姐姐的功劳，得知信息立刻下旨封了县主，赐封号安定，取安民定边之意。启姐姐还将先前智妃所生的孩子养在身边，这孩子如今也快三岁了。&rdo;

听闻高旸和启春伉俪情深，一起建功立业，欣羡之下竟有一丝酸楚。高旸本就需要启春这样高贵坚毅的女子为伴，于他的功业有益，我这一副多病的残躯，出身又低贱，的确不济事。熙平长公主当真有识人之明。我叹道：&ldo;真想见一见启姐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