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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高曜道：&ldo;定是来找姐姐的，让她进来。&rdo;

小西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道：&ldo;掖庭右丞乔大人遣了人来抓红芯姐姐。红芯姐姐不肯去，这会儿在永和宫大哭，说是要见了姑娘才肯去。芳馨姑姑使奴婢来回姑娘，姑娘可见么？&rdo;

未待我回答，高曜插口道：&ldo;掖庭右丞？究竟何事？&rdo;

我忙道：&ldo;回殿下，是臣女宫中的红芯触犯宫规，臣女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着掖庭属来查问。不是什么大事。&rdo;

高曜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ldo;既然如此，就将她撵出宫去好了。还见什么？！&rdo;

小西身子一跳，偷偷瞟了高曜一眼。我颇为意外：&ldo;殿下也不问她犯了什么罪，便要赶她出宫？难道便不能容她改过自新，留着查验后效么？&rdo;

高曜歪在榻上，芸儿见状，忙拿了一袭驼毛织花毯覆在高曜身上。高曜合目懒懒道：&ldo;犯了宫规，自然有各宫的执事惩戒，再不济，上面还有内阜院各级管事和总管在，何至于要回禀母后，让掖庭属来查问？可见是弥天大罪了。姐姐向来宽容，自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那就打一顿板子撵回家去或打发去外宫做苦役，总之断不能留在姐姐身边了。&rdo;

我静静道：&ldo;殿下所言甚是。&rdo;见高曜要午睡，于是起身告辞。

一出长宁宫，小西便问道：&ldo;那姑娘究竟见是不见？&rdo;

我淡然道：&ldo;才刚殿下是怎样说的？&rdo;

小西张了张口，终究无言。

过了几日，红芯被送了回来。掖庭属右丞乔致亲自进宫回话，态度甚是恭敬：&ldo;下官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拿了大人所绘的画像在内宫外宫查了个遍，并没有寻到此人。又将梨园一干人等捉拿查问，有说见着的，有说没见着的，当真是一团乱麻。红芯姑娘只说她以为这画上的丫头是长公主府的，方才与她交谈，实在不知道她是何来历。下官斗胆，用了些刑，见还是问不出什么，便将红芯姑娘送还永和宫。这是此案的笔录，请大人查验。&rdo;

他身后的小内监捧上一沓新录的证词，宛若端上一盘新鲜热辣的菜肴。我端坐在上，淡淡一笑：&ldo;乔大人辛苦了。可禀报皇后娘娘了么？&rdo;

乔致道：&ldo;下官已经回禀了皇后娘娘，娘娘不得闲处置，命下官将此事细细告诉大人，凭大人裁夺。请问大人，此案该如何查下去才好？&rdo;

我顺水推舟道：&ldo;罢了。既然宫中并无此人，再查下去，就只能查到宫外去了。说不好还要去长公主府上寻人对质，先别说寻到寻不到，长公主府岂是寻常之地？若惊动了太后就更不好了。且一番折腾不打紧，倒让外面的人无端猜疑起宫闱之事，甚是无益。不若就此作罢。不知乔大人意下如何？&rdo;

乔致道：&ldo;大人英明。下官也想，若再查下去，也着实无益。只是不彻查，大人又实在委屈了些。&rdo;

我微微一笑：&ldo;委屈不委屈，原不在这上头。既然此案到此为止，这笔录也不必看了，你拿回去誊录存档吧。&rdo;乔致应了，拿回笔录躬身退下。

乔致走后，芳馨进来禀道：&ldo;姑娘，红芯想向姑娘请罪，不知姑娘可见么？&rdo;

我叹道：&ldo;听说她在掖庭属受了些罪，严重么？&rdo;

芳馨低眉垂首，侧头拭了泪珠道：&ldo;被打了不知多少板子，身上的肉都碎了，又上了拶指，断了两根骨头。&rdo;

我甚是不忍，却仍要硬起心肠来：&ldo;请个太医来好生看看，用药调养的银子，都从我账上领。烦请姑姑去告诉红芯，让她安心养伤，旁的以后再说。&rdo;

芳馨应了，却迟迟不动。我忍下泪意和心跳加速的眩晕，转头道：&ldo;姑姑怎的还不去？&rdo;

芳馨定定地看着我：&ldo;姑娘自打升了女校，似是大有不同了。&rdo;

门外一阵大风吹过，带来湿漉漉的初夏气息，银杏叶子哗啦啦地响了一阵，阳光下的树影似是湖上的波光，闪得人眼花。&ldo;姑姑是在怪我？&rdo;

芳馨道：&ldo;奴婢不敢。只是姑娘从前最听不得用刑啊，打死人这些事情，如今听红芯伤成这个样子，也不肯去瞧瞧。姑娘知道么，红芯伏在床上，只剩半口气了，她苦苦哀求奴婢‐‐&rdo;

我冷冷打断：&ldo;我有话不瞒姑姑，姑姑也不必兜圈子来劝我。你是怪我亲手将红芯送入掖庭属，不肯怜惜她的性命，是么？&rdo;

芳馨坦然道：&ldo;是。姑娘向来疼爱丫头们，不但宽仁，还教她们念书识字。姑娘明知红芯进了掖庭属便凶多吉少，还……奴婢那日让小西去长宁宫请姑娘，就是盼望姑娘能回宫来。只要姑娘一句话，红芯何用受这番罪！&rdo;

左胸开始隐隐作痛。她这样坦率，我也不能示弱，遂起身扶案道：&ldo;自打我升了女校，奉旨查徐女史的命案，这其中有多少难处，多少奥妙，姑姑是知道的。红芯和我同出自长公主府，却欲陷我于不义。她是我的贴身侍婢，却如此待我，怎不叫我害怕心寒？做郡王的侍读女官终究不同于皇后差遣，你若说我变了，我也无话可说。&rdo;

芳馨嗵的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泣道：&ldo;奴婢和姑娘朝夕相伴，怎不知姑娘的难处？奴婢也知道红芯这次犯了大忌。可她已经知错了，且又受了这番教训，难道还不够么？姑娘这会儿若不去瞧瞧她，她又怎能安心养伤？岂不是要送了这条小命？奴婢恳求姑娘，便去看一眼吧。&rdo;旁边侍立的小西等几个丫头见芳馨都跪下了，都纷纷跪下。

我见她哭，心底也有些后悔。心痛得厉害起来，呼吸之间仿佛有一把水碓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头，咚咚巨响在我耳边萦绕，连带着左臂和肩头也疼了起来。忽然不痛了，只觉得好累，四肢百骸全都松软下来，只想躺下歇息。只听得耳畔有人惊呼道：&ldo;姑娘！姑娘！快来人……&rdo;

第三十九章染苍染黄

仿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醒来却不记得了。缓缓睁开双眼，天青色的簇花帐子垂在头顶，颜色轻柔和缓。忽听芳馨的声音在耳畔道：&ldo;好了好了！姑娘醒了！&rdo;

绿萼伏在床边，双眼哭得通红：&ldo;姑娘总算醒了，奴婢去请太医进来。&rdo;

我正想坐起来，芳馨按着我的肩头道：&ldo;姑娘才醒，还是歇会儿的好，何必着急坐起来。&rdo;

我侧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见太阳还没掉下去，不由松了口气：&ldo;我睡了多久了？殿下这会儿还没放学吧？&rdo;

芳馨拭泪道：&ldo;姑娘病了，还操这些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当为红芯的事情求姑娘，致使姑娘心痛晕倒。奴婢罪该万死，请姑娘责罚。&rdo;

虽是暮春，日头又好。但风吹入寝殿，却觉得寒丝丝的仿佛溅了些凉水在身上。我双脚拱了拱被子，勉强笑道：&ldo;我心痛得不省人事，都是因为红芯。这会儿姑姑总该知道我并非无情了吧。&rdo;

芳馨泣道：&ldo;姑娘这样说，奴婢合该一头撞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