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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第2页）

礼毕，我问道：&ldo;殿下国事繁忙，若有差遣，只管传命便是，何必亲自出城？&rdo;

高旸侧头看了看我的伤处，伸手欲揭去我覆面的轻纱：&ldo;你的伤……&rdo;

我退步侧身：&ldo;皮外伤而已，谢殿下关心。&rdo;说罢又行礼，&ldo;还未谢过殿下救命之恩。&rdo;

高旸顺势将右手一抬，示意我起身，歉然道：&ldo;我本以为有李威在，凶手当毫无

机会才是，不想你仍是受伤了。&rdo;这歉意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我受伤了，更是因为我的伤仿佛宣告了我并没有告发朱云。

我虚抚着伤处，微微叹息：&ldo;暗杀防不胜防，这如何能怨李威？倒要多谢他及时捉拿了凶手。&rdo;

高旸道：&ldo;今日为何不让女医为你瞧一瞧伤口？若落下疤痕就不好了。&rdo;

我淡淡一笑：&ldo;我怕她们又要动针线，我怕疼。&rdo;

高旸顿时嗤的一笑。他负手向着河心，留给我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幽蓝背影：&ldo;你怕疼？&rdo;河风荡起雪白的衣袂，静静擦拭着满河的暗沉，&ldo;今日亲手杀人的滋味如何？&rdo;

虽然喂小东子毒酒是救他脱离苦海，然而我毕竟亲手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我本以为自己会惶恐不安，谁知心底竟生出了好些冷酷与骄傲，颇有一些如鹰般&ldo;饥则附人，饱便高飏，遇风尘之会，必有陵霄之志&rdo;[96]的自由与戾气了。欲是冷傲，欲要深藏。我淡淡道：&ldo;不过尔尔。倒要多谢殿下好好安葬了东公公。&rdo;

高旸道：&ldo;若不看在你的面上，我定要让他受尽酷刑。&rdo;

或许小东子于他并不重要，或许他本就是一个尊重对手的人。听闻小东子能安心追随高曜而去，至少这一刻，我的心中是充满感激的。&ldo;&lso;人皆是其所事，而非其所不事，犹犬之吠非其主&rso;[97]。多谢殿下。&rdo;

高旸转身笑道：&ldo;既如此，作为报答，你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么？&rdo;

我不禁好奇，又有些警觉：&ldo;何处？&rdo;

高旸袍袖一拂，请我先行：&ldo;只有你我二人，不带随从。&rdo;见我迟疑，又笑道，&ldo;是我不带随从，你可以带上火器‐‐&rdo;说着望一眼在船头抱剑而憩的刘钜，&ldo;或者他。&rdo;

高旸弑君，都敢于坦然面对我，我为何竟觉可笑的心虚？于是我当先自码头走到岸上。高旸命人牵了两匹马过来。我虽不善骑术，也只得硬着头皮上马。好在高旸并未驱驰，一路缓辔而行。他左手持缰，右手提了两盏灯，专注而孤独地劈开田野中沉密无尽的黑暗。与他并辔而行，颇觉苍凉如梦，就好像故物堆中掉出来的玻璃珠子，小时候喜爱的明亮通透，如今已染了厚厚的尘埃，变得可有可无了。

在暗中走了半个多时辰，但觉地势渐高。高旸忽然停下，指着高地下一片田垄之间，密密的十几座坟墓道：&ldo;到了。你看。&rdo;

山下虽是无人，墓地里灯光和香火却是不熄，照着玄色大理石的无字墓碑一团团苍白无言的温暖。我默默数过，一共是十七盏灯，心下顿时了然：&ldo;这是何处？&rdo;

高旸下了马，递给我一盏灯：&ldo;这是熙平姑母一家的墓地。&rdo;

我明知故问：&ldo;殿下为何不下去？&rdo;

高旸将风灯伸得更远些，似是想照亮山下所有长眠的魂魄：&ldo;我很想好好拜祭一下姑母，却不能去。只能这样趁夜望一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