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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之前也看别人跳过,总以为容易得很,没想到大热天跳六百个竟然这么累!江奶奶,你之前说杨叔叔在烈日底下蹲马步,什么是马步,怎么蹲的,也教我好不好?&rdo;
&ldo;你杨叔叔蹲马步可是辛苦得很,而且那也是因为将来预备着要上战场厮杀。你既然读过不少书,自然要走科举正途,要是眼下花费时间练这个,你爷爷回来了,不得怪我多事?&rdo;
&ldo;爷爷才不管我学什么呢,我和苍叔学过劈柴禾,和六嫂学过包馄饨,还和小奶奶学过绣花呢!&rdo;骏儿见江氏和陈澜的眼睛都越瞪越大,他不禁笑着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随即又吐了吐舌头,&ldo;可我劈柴差点没抡着自个,包馄饨也是有大有小,绣花更是老扎手指,其实除了弹琴,就没什么学得像样的,可总想试一试。爷爷说,试了才知道好不好。&rdo;
虽说小家伙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不甚利索,但这意思众人全都听明白了。陈澜对毕先生这种放羊式的教育方法既惊讶又赞同,脸上不知不觉笑了,刚刚因为江十八那档子事而为之大坏的心情更是渐渐缓转。而江氏更是搂着他大笑了起来,又笑问他还会什么,见小家伙掰着手指头数着从前学过的那些技艺,她更是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
&ldo;既然你爷爷连贵贱高低都不计较,想来更不在乎文武。只当强身健体也行,明儿个开始,我让阿虎教你些基本的步法,等全哥回来了再教你几套动作!那都是他爹当年当做宝贝的东西,你这年纪练起来正好!&rdo;
&ldo;谢谢江奶奶!&rdo;骏儿闻言大喜,当即抓着江氏的手高兴地直嚷嚷,一侧头看见陈澜,他立刻又眨了眨眼睛道,&ldo;也谢谢婶婶!&rdo;
&ldo;谢我干什么,小鬼灵精,答应你的又不是我!&rdo;陈澜愉悦地走上前,冷不防屈指在骏儿额头上轻轻一弹,伸手在他背上头颈那么轻轻一探,当即板着脸说道,&ldo;看你,这脖子上黏糊糊的,身上都湿透了,快别穿着湿衣裳说话,赶紧去洗一洗换一身干净的。&rdo;
见两个丫头笑着上来拉走了骏儿,江氏仍是盯着那小小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感慨道:&ldo;也不知道是全哥没有弟弟妹妹,还是这孩子懂事早可人疼,和他在一块总能让人打心眼里高兴,每每都会忘记了那些糟心的事情……你这是见过老十八回来了?&rdo;
最后一句话转得突兀,一时间,庄妈妈领头,几个丫头都悄无声息地退开了去。而陈澜则是扶着藤椅的靠背,稍稍弯下腰低声说道:&ldo;是。娘,我知道您看不上他,可这会儿有些事情还是疏忽不得,所以人还得留在前头。&rdo;
&ldo;留就留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平心而论,当年的事情最可恶的是三老太爷,让最爱权势的他丢了权柄,这就足够了,更何况别人?十五弟受的委屈,如今已经讨回公道,剩下的是江家的事,他们想借着讨好我的风头去赶尽杀绝,结果恶名还是我背,我可不做那种冤大头。&rdo;江氏自嘲地一笑,随即就苦涩地摇了摇头,&ldo;都说人不能选择出身,有时候我想想真是恨得很。因为这些亲戚,当初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如今全哥到了这儿,咱们还老是因为这个被算计,真……唉!&rdo;
见江氏心绪不佳,陈澜想起自己的娘家阳宁侯府也是一样不太平,而母舅那一边虽说来往得不多,可那些亲戚也同样是潜在的麻烦,当下不由自主地就轻声叹气道:&ldo;怪道人说,这世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rdo;
话一出口,她方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可见江氏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随即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她便遮掩似的轻咳道:&ldo;娘别怪我说话刻毒,我真是想着就头疼。别人家都是太太平平的,为什么咱们就摊上这些可恶的亲戚。&rdo;
&ldo;皇帝家都有三门穷亲戚呢,更何况咱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双亡的孤儿都大多数有叔伯娘舅,更不用说一当官就有无数人贴上来。哎,说是这么说,我比你大一倍的岁数,想到这些事情还是窝火,更不用说你了!&rdo;江氏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仿佛是要把那些东西都赶开了去,随即才淡淡地说,&ldo;事情处置完了告诉我一声,我也想见见他,终究是一个父亲。记得我嫁出去的时候,十五弟还小,他更是才一丁点大……我不像你还有那机会,没法为自己的弟弟铺垫好一切,让他能顺顺当当成才。&rdo;
&ldo;娘……&rdo;
&ldo;我是说真的,我每次看到衍哥儿,就会想到当年的十五弟。要是他当年能再大几岁,要是我能有你的能耐,也许他就不会是咱们之前见到的那副样子,也许我们姐弟俩也不会那么疏远。所以澜澜,日后回京了,记得常常让衍哥儿到家里来走动,我也喜欢他那性子,况且,千万别薄了你们姐弟俩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情分。&rdo;
婆婆说这话时,那种惘然中却又带着期许的表情让陈澜心中沉甸甸的。尽管江氏接受了那个到京城投奔的嫡亲弟弟,但骨肉至亲的疏远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有那样的前事,这一番告诫当然是发自肺腑。于是,她一时忍不住,竟是双手从江氏的双肩揽住了那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ldo;娘,您放心,等我们回去了,您就是不说小四也会天天上门来!他是从小养成的性子,有些人理都不理,有些人却自然而然的亲近。您喜欢他,他又何尝不是喜欢您,否则咱们在京城的时候,他怎么会成日上门来蹭饭?我和他很小就没爹没娘,祖母虽说后来待咱们亲近了,可终究是隔了一辈,所以有您这样的长辈,那是我和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rdo;
&ldo;什么不敢想,你运气好摊着我这个好说话的婆婆,可我这个婆婆还不是运气好摊着你这个精明能干的媳妇?&rdo;婆媳俩虽说拉手依偎之类的亲密常有,可这会儿陈澜近似撒娇似的举动却是少有,从前就一直盼望着能有个女儿的江氏只觉得心里熨帖,当即也顺势拉住了陈澜的手,&ldo;等回京之后,就立起规矩来,再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让云姑姑和柳姑姑挡一挡,别阿猫阿狗都自己应付,费心费神,吃力不讨好!咱们只安心过咱们的小日子!&rdo;
午后萧朗回来求见的时候,一进屋子就看到陈澜搀扶着江氏从西屋里头出来。虽说平日里看惯了这一对婆媳和睦的光景,可此时看在眼中,他却总觉得有一种平日不曾发现的和谐来。他本能地在脑海中勾勒着自己母亲的模样,只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日后那个搀扶着自己母亲的女子该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到最后,他的面色表情中都流露出几分微妙来。
&ldo;伯母,嫂子。&rdo;
&ldo;瞧你这风尘仆仆的,大热天又到什么地方去了?&rdo;江氏含笑示意萧朗坐下,随即就说道,&ldo;你不像荆王殿下和罗世子,还有我家全哥,你这回下江南又没有差事,不用和他们一样整日劳心劳力。不要学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是皇命在身,不得不殚精竭虑。你日后回了奴儿干城,有的是劳累的时候,趁着如今正好放松放松。&rdo;
若是自己的母亲这般告诫,萧朗只会恭恭敬敬俯首应命,可此时此刻对着江氏,他却忍不住解释道:&ldo;伯母,我这回下江南虽说没什么圣命在身,但也不能就这么虚度了。该看的看了该学的学了,除此之外也要多多学习大局。您放心就是,我这身体连奴儿干都司的冰天雪地都习惯了,更不用说这江南了。&rdo;
顿了一顿,他就沉声说道:&ldo;我刚从外金川门外的龙湾码头回来。说是长江口外狂风骤雨,往北往南的海路暂时走不得,船只都进港避风了,大概是海上过来的风暴。南京这边影响还不会太大,但沿海一带就说不准了。所以,我之前回来时先去了一趟南京守备府,许守备已经答允全城戒严。如此万一狂风暴雨过境,影响也能小些。&rdo;
这听着只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建议,但陈澜见萧朗说话的时候目光游移闪烁,哪里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前世里在江南呆过很长时间,自然知道夏季的台风有多可怕,只是在如今这年头,官府对于旱涝等等灾害不能说不重视,可也决计不到未雨绸缪出动兵马的地步。瞥了江氏一眼,见婆婆仿佛是没听明白似的,只笑吟吟点了点头,又赞萧朗想得周到,因而等人坐了一会儿起身告退,她立时站起身来。
&ldo;娘……&rdo;
&ldo;不用说了,我还没老糊涂。&rdo;江氏往后靠了靠,疲惫地叹了一口气,&ldo;萧郎那人我知道,他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这一说鬼话显然就心虚,一眼就看出来了。想来他也是怕外头有动静咱们才知道,到时候心里不安,所以提前来知会一声。不管是他的意思还是全哥的意思,咱们就定定心心在家里坐着就是。&rdo;
江氏既然明了这些,陈澜自然不再多说,待到陪着又说了一会话,红缨挑帘子进来说是云姑姑那儿捎话来,她自是出了屋子。果然,从院门一出来,红缨就急急忙忙地说:&ldo;夫人,江家十八老爷家里果然是出事了。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倒是两个外室都还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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